那只手的力量极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控制力。顾梦依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徒劳，枪口被死死按在枪套里，无法拔出。那低哑的嗓音和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观潮书局废墟前的那个神秘男人。
他没有给她任何反抗或提问的机会，几乎是拖拽着她，迅速退入旁边一个堆满废弃发电机零件和空油桶的阴暗角落。这里像是据点扩建时遗留的杂物堆放处，被一块巨大的帆布半遮着，形成了一个临时的隐蔽空间。
外面，搜索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柱在通道内胡乱扫射。
“仔细搜！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那边！杂物堆后面看看！”
男人将顾梦依紧紧按在一个冰冷的铁柜后面，自己则侧身挡在她前面，屏住了呼吸。顾梦依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以及他按在自己嘴上那只手微微的湿意——是冷汗。他也在紧张。
手电光掠过帆布的边缘，停留了几秒，脚步声在附近徘徊。顾梦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妈的，一堆破烂！去那边看看！”脚步声最终转向了另一边，逐渐远去。
直到外面的喧闹声稍微平息一些，男人才缓缓松开手，但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他转向顾梦依，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
“没时间解释太多。我叫钟衡，曾是‘夜枭’单线联系的外围行动人员，代号‘工匠’。”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顾梦依的反应，“韩济生是我的引路人，也是‘夜枭’网络早期最重要的掩护者之一。他冒险联系我，让我在你最危险的时候帮你。”
“夜枭”的旧部！顾梦依心中巨震。这解释了为什么他知道“渔夫”，为什么在书局废墟他会出手，又为什么此刻会出现在这个龙潭虎穴。但信任依然需要验证。
“我凭什么信你？”顾梦依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带着嘶哑。
钟衡似乎料到她有此一问，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物件，塞到她手里。那是一个小小的、雕刻着复杂齿轮图案的黄铜袖扣，与“夜枭”笔记中某个隐蔽角落描绘的图案完全一致！这是“夜枭”核心成员之间用于紧急验证的信物，极其隐秘，外人绝无可能仿造。
顾梦依摸着那冰凉的袖扣，上面精细的纹路与她记忆中的图案吻合。最后的疑虑被打消了大半。
“陈序在东侧第三间独立水牢，情况很糟。”钟衡切入正题，“常规方法救不了他，守卫增加了一倍，而且有暗哨。但我们有一个机会——老旧的水闸控制系统。”
他快速解释道，这套水牢的原始排水系统依靠一个巨大的手动水闸控制，定期开闸放水，防止牢房完全被淹。由于年久失修，控制水闸升降的齿轮组有几个关键齿牙磨损严重，最近一次操作后就出现了卡顿。据点的人为了不引起注意，只是简单处理，打算下次换班时再彻底维修。
“下一次自动换水是在凌晨四点，还有不到三个小时。”钟衡眼中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我可以让水闸在提升到一半时彻底卡死。届时，东侧几个牢房的水位会异常下降，露出平时淹没在水下的牢门下部检修口——那是早年为了方便清理淤泥设计的，很隐蔽，用特殊工具可以从外部打开。”
“你能做到？”顾梦依问。
“我是‘工匠’。”钟衡语气平淡，却带着自信，“给我十五分钟，我能让那几个齿轮‘恰到好处’地报废。但机会只有一次，水位异常很快就会引起警觉，你必须在水位下降后五分钟内，找到检修口，打开它，把陈序带出来。然后从排水管原路返回，我会设法拖住追兵。”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万劫不复。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接触到陈序的机会。
“检修口的位置和打开方法？”顾梦依追问细节。
钟衡正要回答——
“叮铃铃铃——！！！”
一阵尖锐、急促、仿佛要刺破耳膜的电子铃声毫无征兆地在地下据点内疯狂炸响！这声音不同于之前的喧闹，是一种更高频率、更具穿透力的警报声！
最高警戒级别！
刹那间，外面所有的脚步声、说话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凝固，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骚动！
“最高警报！怎么回事？！”
“不是我们触发的！是来自上层！水牢主体！”
“全体戒备！一级战斗准备！”
钟衡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抓住顾梦依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计划有变！这不是针对我们的搜索！上层出大事了！”
刺耳的警铃声如同死神的狞笑，回荡在封闭的地下空间。计划尚未开始，就已被打得粉碎。水牢上层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最高警报，是针对他们，还是另有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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