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刺训练馆早晨八点半的空气,是种混合了消毒水、旧皮革和淡淡汗渍的固定配方。林澈推门进去时,篮筐被篮球砸中的闷响已经此起彼伏——穆雷在练急停跳投,咣当咣当打铁声里夹杂着他自己嘟嘟囔囔的骂娘;伦纳德在底角,沉默地重复着同一个转身后仰,球每一次入网的声音都干净得像刀切。
林澈换了鞋,脚踩上木地板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弹性从脚心传上来。他做了几个简单的拉伸,脊椎骨节咔哒轻响。昨晚灰隼那些话还在脑子里打转,像后台程序一样耗着内存,但一踏上球场,那些东西就被强行压到意识最底层——波波维奇最恨训练时走神的人,老爷子能隔着半个场子闻到你脑子里那点杂念。
他刚抱起颗球,准备从近距离擦板开始找手感,训练馆侧门开了。
不是平时那些熟面孔。走进来三个人,两个穿着马刺训练部门标配的灰色 polo 衫,夹在中间那个却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手里提着个银色的铝合金箱子,擦得锃亮,反射着顶棚的灯光晃人眼。
林澈的手停在半空。
西装男大概四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边眼镜,脸上挂着那种职业化的、温度刚好的微笑。他一边跟训练师说着什么,一边目光扫过全场,像在清点库存。那目光经过林澈时,停顿了大概零点五秒——不长,但足够让林澈后颈的汗毛立起来。
不是敌意。是评估。冰冷的、仪器般的评估。
“哟,这谁啊?”穆雷抱着球凑过来,下巴朝那边抬了抬,“新来的队医?穿得跟要参加葬礼似的。”
“不知道。”林澈继续擦板投篮,球在篮筐上滚了一圈掉进去。
“看着就烦。”穆雷撇撇嘴,“昨天赢球了今天不该放松点吗,搞这么正式干嘛……”他话音未落,那边波波维奇从办公室出来了。
老爷子今天脸色不算难看,但也绝对算不上好。他径直走向那三人,训练馆里的拍球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波波维奇跟两个训练师简短说了几句,然后转向西装男,伸出手。两人握手的时间比正常商务礼仪长了那么一秒半,波波维奇的眼睛眯着,像在掂量什么。
然后老爷子拍了拍手,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全场静下来:“都停一下。这位是亚历山大·克劳福德博士,从联盟运动科学委员会来的。接下来两周,他会协助我们进行一些……运动负荷与恢复效率的优化评估。”他说最后那个词组时,语速放慢了点,像在嚼一块太硬的牛肉干。
克劳福德上前半步,微笑的弧度精确不变:“很荣幸。我只是个数据观察者,不会干扰各位的正常训练。请完全当我不存在。”他的英语带着点轻微的东欧口音,每个音节都发得过于清晰。
“骗鬼呢。”穆雷在林澈耳边用气声说,“拎着那么个箱子,当自己是007啊。”
训练重新开始,但空气里多了层看不见的膜。林澈能感觉到,克劳福德没去场边坐着,而是缓步沿着底线移动,那个银色箱子始终提在手里,没放下。更诡异的是,林澈每次做动作——特别是用到一些节奏变化或者非标准脚步时——总觉得有束目光黏在背上,不是教练那种挑剔的审视,而是……记录。像扫描仪在采集样本。
一组底线折返跑下来,林澈喘着气去场边喝水。苏晚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器材区那边,手里拿着平板,眼睛却盯着克劳福德的移动轨迹。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运动外套,拉链拉到顶,遮住了脖子。
林澈走过去,拧开瓶盖。
“箱子有信号。”苏晚晴眼睛没离开平板,声音压得极低,“低频脉冲,每秒三次,强度很低,但一直在发射。我的设备能捕捉到,普通仪器检测不到。”
“在扫描什么?”
“不确定。但发射方向有选择性——主要朝向你和伦纳德。”她终于抬眼,看了林澈一眼,“灰隼的警告不是空穴来风。这个人,或者他背后的委员会,可能已经被渗透了。”
正说着,克劳福德走了过来。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声音,像猫。
“林先生。”他停在两米外,微笑依旧,“刚才那组底线跑动的数据很有意思。你的步频稳定性比联盟同位置球员平均值高出12%,但更关键的是——你在每次转身时的重心转换效率,简直像经过精密计算。有什么特别的训练方法吗?”
问题听起来正常,甚至带着恭维。但林澈胃里那团湿抹布又开始发冷了。他灌了口水,耸耸肩:“就是练得多吧。教练要求严。”
“只是练得多?”克劳福德微微偏头,镜片后的眼睛像两个深灰色的透镜,“有些东西,训练是练不出来的。那是……天赋。”他特别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场边,波波维奇在吼穆雷防守站位。吼声很大,但林澈注意到,老爷子的余光往这边扫了一下。
“可能我运气好。”林澈把水瓶放下,准备回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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