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的风已经带了刺骨的凉,刚上完现代文学史课的苏晓,抱着厚厚的课本走在教学楼前的石板路上。梧桐叶被风卷着打了个旋,落在她的米色围巾上,她抬手拂开时,指尖触到了围巾里裹着的温热 —— 那是早上出门前,妈妈特意给她装的暖手宝。
“苏晓,等一下。”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苏晓脚步一顿,回头时看见张哲从花坛那边快步走过来。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外套,手里攥着一瓶还冒着热气的珍珠奶茶,塑料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他的牛仔裤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张哲在她面前站定,喘了口气,似乎是跑过来的。他抬头看她时,眼睛里映着教学楼的玻璃窗,亮得有些晃人:“我在楼上看到你走下来,就赶紧跑下来了。”
苏晓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把怀里的课本抱得更紧了些:“有事吗?”
“我……” 张哲捏着奶茶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我知道你有男朋友,陈屿对吧?上次在图书馆我看到你们坐在一起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苏晓,你值得被人认真对待。不是那种…… 连你冷不冷都看不见的对待。”
风又吹过来,苏晓的围巾被掀起一角,露出泛红的耳尖。她知道张哲说的是什么 —— 上个月她在操场等陈屿时,冻得搓手,陈屿来了只说 “怎么不早点回去”;上周她感冒咳嗽,跟陈屿说 “喉咙疼”,他也只回了句 “多喝热水”。可这些话,她没法跟张哲说。
“谢谢。” 苏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现在和陈屿在一起,我觉得很好。以后你别再这样了,不太合适。”
张哲的眼神暗了暗,手里的奶茶似乎也不冒热气了。他沉默了几秒,把奶茶往苏晓手里递:“这个是热的,你拿着暖手吧,我知道你手容易凉。”
苏晓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我有暖手宝。” 她顿了顿,补充道,“祝你以后能找到合适的人。” 说完,她抱着课本转身就走,没再看张哲的表情。
走到男生宿舍楼下时,苏晓的心跳还没平复。她掏出手机给陈屿发消息:“你在宿舍吗?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没等几秒,陈屿回了个 “在”。
苏晓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围巾,往 205宿舍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还有赵磊的喊叫声:“快躲!对面打野来了!”
她敲了敲门,李阳开的门,看到她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喊:“陈屿,你女朋友来了!”
陈屿坐在电脑前,头也没回,眼睛还盯着屏幕:“等我打完这把。”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屏幕上是英雄联盟的游戏界面,他操控的英雄正在和对面厮杀,血量已经见了底。
苏晓站在门口,没进去,就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李阳搬了把椅子过来:“苏晓坐啊,别站着。” 她摇摇头,目光落在陈屿的侧脸上 ——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的眉头微蹙,嘴角紧抿,是她从未见过的专注。
大概过了十分钟,陈屿终于按下了 “胜利” 的确认键,他伸了个懒腰,这才回头看向苏晓:“怎么了?找我有事?”
“张哲刚才在教学楼门口拦住我了。” 苏晓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 她希望陈屿能问一句 “他找你干嘛”,或者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可陈屿只是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找你做什么?”
“他说…… 他还是喜欢我,还说我值得被认真对待。” 苏晓攥紧了围巾的边角,“我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让他别再找我了。”
陈屿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嗯,知道了。”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电脑,伸手去拿鼠标,似乎想再开一把游戏。
苏晓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她本来还想跟陈屿说,今天文学史老师讲了朱自清的《背影》,老师说 “真正的在意,藏在细节里”,她还想把课本里划的重点指给陈屿看,可现在,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李阳在旁边打圆场:“张哲这人也真是,明知你有男朋友还纠缠,陈屿你可得看紧点啊。”
陈屿这才抬头看了苏晓一眼,笑了笑:“没事,苏晓分得清。” 他的笑容很淡,像一层薄冰,一触就化。
又聊了几句,苏晓说要回宿舍了,陈屿没起身送,只说:“路上注意安全。”
走出男生宿舍楼,风更冷了,苏晓把暖手宝紧紧抱在怀里,却还是觉得冷。她摸了摸课本里夹着的那张文学史笔记,上面有她特意划的重点,还有老师说的那句 “细节见真心”,现在看来,像个笑话。
她慢慢往女生宿舍走,走到一半时,手机响了,是陈屿发来的消息:“刚才忘了问,张哲没对你怎么样吧?”
苏晓看着那条消息,愣了几秒,然后缓缓地敲下 “没有”。她盯着屏幕,等了很久,陈屿也没再回复。风卷着梧桐叶落在她的脚边,她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突然觉得有点累 —— 她不知道,自己期待的 “在意”,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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