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们停在了第六棵树下。
风比刚才更大了些，吹得杨树叶子哗哗作响，偶尔有几片叶子落下来，打着旋儿飘到地上。树干上的刻痕已经很淡了，是去年夏天他们一起刻的，“苏” 和 “陈” 两个字挤在一起，有点歪歪扭扭，当时苏晓还笑着说 “你刻得真丑”，陈屿没反驳，只是挠了挠头，笑了笑。
可现在，看着那两个模糊的字，苏晓心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只有沉甸甸的不安。
陈屿靠在树干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头微微低着，看着地上的落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苏晓。苏晓站在他对面，距离他大约两步远，能看到他连帽衫帽子边缘露出的一点头发，是黑色的，软软的，和以前一样。
可他的人，却好像变了很多。
苏晓深吸了一口气，肩膀微微起伏了一下。她攥了攥衣角，又松开，反复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把那句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陈屿，我们在一起一年半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来，双手也有点发抖。她紧紧盯着陈屿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点什么，哪怕是一点点的犹豫，一点点的不舍，也好。
可陈屿听到这句话后，只是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继续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在口袋里动了动，好像在抠什么东西，又好像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地上的落叶被风吹得动了动，停在他的脚边，又被风吹走。
苏晓等了大约十几秒，没听到陈屿的回答，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又往前迈了一小步，声音比刚才更轻，却也更坚定：“陈屿，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不像男女朋友？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尴尬？”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会让她难过，也好过现在这样不清不楚地吊着。
陈屿终于抬起了头，可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苏晓的脸上，而是看向了远处的篮球场。那里的拍球声还在继续，偶尔传来男生的欢呼声，很热闹。他的眼神有点放空，好像在看篮球场，又好像在看别的什么地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
苏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几个男生在篮球场上奔跑、传球，没什么特别的。她不明白，陈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看篮球场，难道他连回答她的问题都觉得麻烦吗？
“陈屿，我在问你话呢。” 苏晓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睛也开始发酸，“我们从小学就认识了，在一起也一年半了，你就不能跟我说实话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是女朋友，还是普通朋友，还是…… 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她的话里带着一丝哭腔，可她还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想在陈屿面前哭，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脆弱。
陈屿终于把目光从篮球场收了回来，落在了苏晓的脸上。他的眼神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说话，可又停了下来，然后又低下头，踢了踢地上的落叶。
苏晓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看着陈屿的动作，看着他逃避的眼神，心里已经有了一丝预感，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想起以前，不管她问陈屿什么，他都会认真回答，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逃避。
风又吹了过来，带着一丝凉意，苏晓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却还是觉得冷。她看着陈屿，等着他的回答，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不知道，陈屿到底会给她什么样的答案，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会不会彻底击碎她心里最后一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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