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苏城望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是单调的米白色，像一块吸尽了光的幕布，将苏城困在这片茫然的死寂里
他睁着眼，瞳孔涣散地映着天花板上细微的纹路，那些纹路扭曲、缠绕，像无数条无形的线，勒得他心口发闷
还没等他理清胸腔里翻涌的怪异情绪，一股甜腻得发齁的味道突然从胃里直冲喉咙
苏城猛地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踉跄着扑到冰凉的地板上
“呕……”
剧烈的干呕声打破寂静，胃袋疯狂收缩，刚刚咽下去的马卡龙混着酸涩的胃液一股脑涌了出来，黏腻地糊在地板上，甜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愈发刺鼻
他撑着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进呕吐物里，晕开一小片水渍
脑袋像是被重锤反复敲击，钝痛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从太阳穴到后脑勺，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他想抬手按住胀痛的额头，却发现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还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我……我到底是谁？”
破碎的疑问从他苍白的唇间溢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记忆像是一片被浓雾笼罩的荒原，空无一物，他拼命想抓住些什么，却只摸到满手的虚无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呕”
又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袭来，他弓起身子，再次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混合着冷汗和嘴角残留的污秽，狼狈不堪
他的视线黏在地板上的狼藉里，未消化的马卡龙还带着粉白的甜腻色泽，混着酸涩的胃液摊开一片令人作呕的痕迹
甜腥与奶油的浓香交织成尖锐的气味，像无数根细针钻进鼻腔，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城撑着地面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抠进地板的缝隙，指腹沾满了黏腻的污秽，那触感让他浑身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不敢再看，也不敢再闻，只能用尽残存的力气，一点一点朝着墙角爬去
膝盖磨过冰凉的地板，留下一道淡淡的水渍，每挪动一下，胃里就翻涌着新一轮的恶心，脑袋里的钝痛也愈发剧烈，像是有无数碎片在疯狂撞击
终于蹭到墙角，冰凉的墙面贴着后背，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立刻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般，双腿蜷缩至胸前，双臂紧紧环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颤抖的团子
“娜维娅……娜维娅……”
低沉的念诵声从齿间溢出，带着气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像一根脆弱的丝线，在空荡的房间里轻轻飘荡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密钥，猝不及防地撬开了记忆的闸门——模糊的暖光里，一个柔软的身影躺在身旁，手臂轻轻环着他的腰，掌心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顺着他的后背缓缓摩挲
那触感太真实了，后背仿佛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她发间的清香
他下意识地往墙角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贴近记忆里的温暖
“和娜维娅好像……是她吗……”
他喃喃自语，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底的迷茫像浓雾般愈发浓重
记忆里的身影模糊不清，只能看清她温柔的轮廓，感受她安抚时的暖意，可那张脸却始终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也抓不真切
那个抱着他、轻声安抚他的是娜维娅吗？可如果是她，为什么此刻的自己会在这里，浑身狼狈，记忆残缺，只剩下这股挥之不去的恐惧与茫然
他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娜维娅……”
无人应答，只有房间里刺鼻的怪味，和他自己急促又微弱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被推开
昏黄的光线顺着门缝倾泻而下，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伴随着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一步步沿着石阶向下蔓延——嗒，嗒，嗒，每一声都像敲在苏城紧绷的神经上，让他蜷缩的身体下意识地又绷紧了几分
娜维娅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白色的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与地下室的阴暗格格不入
她刚站定，那股甜腥与奶油混合的刺鼻气味便钻入鼻腔，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精致的眉峰拧起一抹淡淡的嫌恶，但很快便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柔的关切
目光扫过地板上的狼藉，未消化的马卡龙残骸混着胃液，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黏腻的光泽，她立刻便明白了缘由
“怎么吐了？”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像春日里的细雨，落在苏城混乱的思绪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话音未落，她便快步走上前，裙摆绕过那片狼藉时微微扬起，没有沾染丝毫污秽，径直来到蜷缩在角落的苏城面前
苏城抬起头，视线模糊地落在她脸上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长发垂落在肩头，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记忆中那个抱着他轻声安抚的身影渐渐重叠
可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他心底却莫名升起一丝微弱的寒意，像冰锥轻轻刺了一下，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应该是头受的伤还没好吧……”
娜维娅蹲下身，声音放得更柔，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汗湿的包扎处，却在即将碰到时轻轻顿住，转而落在他颤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心底翻涌的是什么念头
（早知道当时下手轻点了，省得他现在这样麻烦。或者……干脆再用力点，直接给他弄傻了更好？）
她的指尖在苏城的肩膀上微微用力，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翳，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不过也不行，万一没掌握好分寸，直接弄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么完美的他，怎么能就这样消失呢？）
她收回思绪，脸上重新漾起温柔的笑意，指尖顺着他的后背轻轻摩挲，试图安抚他颤抖的身体，语气依旧是那种无懈可击的关切
“是不是很难受？别怕，我在这里呢。”
而苏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记忆里的温柔与此刻莫名的寒意交织在一起，让他愈发迷茫
是她，又好像不是她——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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