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关的夜,腥味太重。
风刮过戈壁滩的碎石,发出哨响,却盖不住营地里那种令人牙酸的动静。
那是骨骼在强制生长,湿滑血肉在地面摩擦。
赵彻站在隔离区外。
玄衣被风扯得笔直。
铅封门被猛地撞开,固定用的钢钉崩飞两颗。
一名军医跌撞冲出,白大褂上全是喷射状的黑血。
他手里死死攥着半截断臂。
那是他自己的左臂。
“将……将军!”
军医噗通跪地,仅剩的右手在空中乱抓,指着黑洞洞的帐篷深处,五官因极度惊恐而扭曲。
“老张……老张在吃自己的手指……他说那是脆骨……他说饿……”
赵彻垂眸。
军医断臂处没有结痂。
暗红色的肉芽疯狂舞动,彼此纠缠,眨眼间长出一张张拇指大小的人脸。
微型人脸张合,发出细微尖叫。
深度感染。
不可逆。
所谓的“血魔罗”,是一段恶意的代码,正在改写人类基因的底层逻辑。
“处理掉。”
赵彻开口,声音不带温度。
阴影里的铁壁卫扣动扳机。
噗。
消音器掩盖了枪声。
军医眉心多了一个血洞,尸体倒在尘土中,那些诡异肉芽瞬间化作一滩恶臭黑水。
赵彻跨过黑水,军靴踩出啪嗒声响,径直入内。
帐篷里,手术灯惨白。
光影摇晃,如鬼域。
数十张合金束缚床哐当作响。
曾经的大秦锐士,此刻正在经历生物学层面的崩坏。
有人肋骨刺破皮肤,像蜘蛛腿般划动;有人半张脸融化,眼球滑落至下巴,依旧死死盯着活物。
“将军。”
陈岩守在深处,握枪的手骨节惨白。
枪口指着昔日战友,微微颤抖。
“第三批了。”
陈岩嗓音粗粝,像吞了把沙子,“镇定剂无效,灵力封锁无效。他们在做同一个梦,梦见天红了,梦见自己在啃食同袍。”
“这仗,没法打。”
赵彻没接话。
他走到一张床前。
床上是昨天把黑龙旗插上敌楼的百夫长。
此刻,这汉子蜷缩成一团,下颚骨脱臼,挂在脸上晃荡。
他看见了赵彻。
混沌浑浊的眼里,炸出一丝回光返照的清明。
“将……将军……”
百夫长拼命昂头,脖颈血管如蚯蚓暴起,似乎在对抗体内那个疯狂意志。
“杀……了我……”
“我不想……吃人……”
“我是……大秦的兵……”
赵彻看着他。
三秒。
“想死?”
赵彻的声音比戈壁滩的夜风更冷,“大秦的抚恤金,不发给懦夫。”
百夫长愣住。
残存的理智似乎无法处理这句话。
“连脑子里的虫子都斗不过,还指望替陛下开疆拓土?”
赵彻转身,玄衣甩出凌厉弧度。
“陈岩。”
“在!”
“传令全军,校场集合。”
赵彻大步向外,背影如枪,“既然脑子坏了,那就换个铁的。肉体凡胎扛不住,那就舍了这身皮囊。”
……
校场。
探照灯光柱刺破黑暗,尘土飞扬。
三千余名尚能站立的锐士,列成方阵。
死寂。
没人说话,甚至没人敢大声呼吸。
恐慌在队伍里蔓延,不是怕死,是怕自己不再是自己。
高台上,赵彻负手。
身后全息投影亮起,蓝幽幽的光照亮他冷硬侧脸。
屏幕上没有地图,只有一段不断流动的金色符文代码。
**【思想钢印·初号机】**
**【来源:大秦科学院第七研究所·李斯】**
**【功能:底层逻辑重构、思维防火墙加载、绝对忠诚协议】**
**【代价:情感模块压制,个体人格淡化】**
赵彻摩挲着滚烫的龙纹铜符。
这是嬴政给的解药。
也是毒药。
“怕吗?”
赵彻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钻进每个人的耳膜。
无人应答。
只有三千道急促的心跳。
“怕就对了。”赵彻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刚才,你们的百夫长求我杀了他。因为他怕变成野狗,怕去啃食战友的尸体。”
“那东西叫血魔罗。”
“它不是毒,是认知。只要你怕它,想它,它就在你脑子里生根。”
赵彻指了指太阳穴,“现在的你们,就是一盘不设防的肥肉。”
方阵骚动。
恐惧如野火燎原。
“我有办法救你们。”
赵彻指着身后流动的金色代码,“但这药,很苦。”
“它会拿走软弱,拿走同情,拿走对死亡的畏惧,甚至……拿走你们作为‘人’的喜怒哀乐。”
“种下它,这辈子,你们只能是大秦的兵。”
“死了是,活着是,变成灰也是。”
赵彻目光如刀,刮过每一张脸。
“我不强求。”
“不想种的,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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