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余波
能量奔流的轰鸣声渐渐平息，如同退潮的海浪，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寂静。控制室内，柔和的基础照明重新亮起，映照着劫后余生的三人。
K-07半靠在霍峥坚实的手臂上，破损的机体发出细微的、不稳定的电流声。他的核心处理器正在缓慢地重新校准，处理着刚才那场意识风暴留下的庞杂数据。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并非仅仅是能量匮乏，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巨大消耗。
他看向被霍峥紧紧抱在怀里的江断尘。江断尘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生命体征读数正在极其缓慢地回升。在刚才的意识连接中，K-07清晰地感知到了江断尘那份毫无保留的接纳与……他无法完全用逻辑定义的，称之为“亲情”的炽热情感。这种感觉，与他数据库中关于“兄弟”的冰冷定义截然不同。
“他需要紧急医疗。”K-07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电子杂音，他试图移动，但左臂和腿部传动系统的损坏让他无法独立支撑。
“我知道。”霍峥的声音低沉，他小心地将几乎陷入昏迷的江断尘平放在地，快速检查了他的脉搏和瞳孔，确认他只是力竭而非生命垂危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看向K-07，眼神复杂，“你……怎么样？”
“系统损伤严重，但核心意识稳定。自我修复程序已启动，预计需要……很长时间。”K-07如实汇报。他注意到霍峥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警惕或利用，里面多了一些他正在尝试理解的东西——担忧，或许还有……认可？
就在这时，江明远的全息投影再次变得凝实，他的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以及一丝深沉的悲伤。
“‘净化协议’已经被强制终止，全球范围内的基因标记已清除。”他宣布了这个消息，但语气并不轻松，“但是，孩子们，战争还没有结束。”
投影切换，显示出外界的景象——斯瓦尔巴群岛的上空，出现了更多、更密集的飞行器信号，不仅有“清道夫”的标识，甚至出现了隶属北方舰队的军用侦察机编队。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在这片刚刚经历巨变的空域盘旋。
“秦屿明虽然失去了他的终极武器，但他的势力，‘净化派’的残余，以及……我们内部的那个叛徒，都不会善罢甘休。”江明远的声音严肃，“‘方舟’的存在和它展现出的力量，现在成了一个更巨大的靶子。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它，或者……毁灭它。”
霍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握紧了拳头，看着地上虚弱的江断尘和身边破损严重的K-07，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他们刚刚拯救了世界，却立刻要面对更严峻的生存危机。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霍峥斩钉截铁地说。
“同意。”K-07立刻开始运算，“‘方舟’具备短途空间跃迁能力，但能量储备在刚才的释放中几乎耗尽，且跃迁坐标需要重新校准，风险极高。另一选择，利用剩余能源启动内部防御，但只能拖延时间，无法持久。”
“不能留在这里当活靶子。”霍峥否决了固守的方案，“跃迁！目标……哪里最不可能被预测？”
K-07眼中数据流闪烁：“根据现有情报和逻辑悖论原则，最不可能被预测的地点是……我们最初逃亡的起点，那座城市边缘，已被封锁的‘新月’案初始调查现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想不到，刚刚引发了全球性事件的他们，会回到一切开始的原点。
“那就那里！”霍峥拍板，他小心地抱起江断尘，对K-07说，“能走吗？”
K-07尝试调动右腿的驱动系统，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但他最终还是勉强站了起来，虽然步履蹒跚。“可以。”
他们互相支撑着，走向控制室的传送区域。江明远的投影凝视着他们，尤其是目光在K-07身上停留了许久。
“K-07……”江明远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谢谢你，守护了我的儿子，也守护了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K-07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创造了他，却又赋予了他痛苦与挣扎的“父亲”的影像。
“我不是为了你。”他平静地回答，目光扫过霍峥和他怀里的江断尘，“我是为了……我的选择。”
说完，他不再回头，跟随着霍峥，踏入了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传送区域。
江明远的投影在他们身后缓缓消散，脸上带着一丝释然，又带着无尽的落寞。
“方舟”核心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能量剧烈波动，整个建筑开始变得虚幻。下一秒，伴随着一道刺目的闪光，巨大的“方舟”彻底消失在斯瓦尔巴的冰原之下，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冰窟和外面那些茫然搜寻的飞行器。
而在数千公里外，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边缘，废弃工厂的阴影中，三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伴随着空间的轻微扭曲，突兀地出现。
新的逃亡，或者说，新的反击，即将在这片他们最初失去一切的地方，重新开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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