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的喧嚣还没散尽,顾晏辰抱着三个睡得昏沉的小家伙,牵着林晓星的手,脚步匆匆地冲进路边一家酒店。
两人的衣服沾满尘土,衣角还挂着荒岛的草屑,林晓星的衬衫磨出了毛边,顾晏辰的裤子更是破了好几个洞,胳膊上的旧疤在衣料缝隙里若隐若现。
三个孩子裹着洗得发白的软布,小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沙土印记。
前台工作人员抬眼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手里的笔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顾晏辰全然没在意,将怀里的孩子往臂弯里紧了紧,声音带着赶路的沙哑:“麻烦开一间最大的房,要干净,安静。”
工作人员迟疑着开口:“先生,您和您家人这是……”
“荒岛待了一年,刚被救回来。”顾晏辰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大厅里的沙发,先把林晓星和孩子安顿过去,“抱歉,我们现在身上有点狼狈,但是钱会付的。”
这话一出,工作人员眼里的诧异变成了然,连忙笑着摆手:“您别误会,我这就给您办入住。”
拿到房卡,顾晏辰几乎是半抱着林晓星,护着三个孩子往电梯走。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小声的议论,他充耳不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让妻儿歇下来。
踏进房间的那一刻,暖黄的灯光扑面而来,柔软的地毯踩在脚下,和荒岛硌脚的沙砾判若两个世界。
顾晏辰站在房间中央,眉头皱了起来。
他放下怀里的孩子,目光在大床和沙发之间逡巡,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床太软了,孩子们睡不惯。楼下有没有绿化带?我去薅点茅草,给他们铺个软垫子。”
林晓星刚放下怀里的小包袱,闻言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
“顾大律师,现在是城市,不是荒岛。这床比茅草堆舒服一百倍,孩子们会喜欢的。”
顾晏辰半信半疑,伸手摸了摸床垫,又低头看了看蜷缩在床角的三个小家伙,嘟囔道:“软得像踩在云里,万一他们滚下来怎么办?”
他说着,干脆把房间里的沙发抱枕全抱过来,在床边围了一圈,像在荒岛上用石头给孩子们围出的安全区。
忙完这一切,他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荒岛的一年,手机早就泡了海水报废,身上别说钱包,此刻他看着房间里的电话,突然一拍脑门——没手机,寸步难行。
他快步走到电话旁,凭着记忆按下一串号码,手指都带着点紧张的颤抖。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顾晏辰。”他压低声音,怕吵醒孩子,“我从荒岛回来了,现在在酒店。身上没手机,你先借我点钱,帮我订两部手机送过来,越快越好。”
朋友在那头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惊喜的声音:“顾晏辰?你没死?!”
顾晏辰苦笑:“命大。先别废话,手机和钱,急用。没这东西,我连给孩子买包奶粉都难。”
挂了电话,他松了口气,转身才发现林晓星正含笑看着他。
“现在知道城市的规矩了?”林晓星调侃。
顾晏辰挠挠头,脸上有点发烫:“在岛上待傻了,忘了没手机寸步难行。”
他转身去研究墙上的空调遥控器。
荒岛的夜里只有海风和星光,哪里见过这玩意儿。
他盯着遥控器上的按钮看了半天,随手按了个向下的箭头。
冷气“嗡”的一声吹出来,带着丝丝凉意。
顾晏辰眼睛一亮,又连着按了好几下,把温度调到了最低。
“你听,”他得意地冲林晓星招手,“这声音,和荒岛晚上的海风多像!凉快!”
林晓星刚走过去,就被一阵冷风呛得缩了缩脖子。
她看了眼遥控器上的16℃,哭笑不得地把温度调回26℃:“你想把孩子们冻感冒吗?这不是海风,是空调。”
顾晏辰悻悻地收回手,嘴里还不服气:“我觉得挺舒服的。”
折腾了大半天,一家人总算歇下来。
林晓星靠在床头,看着顾晏辰守在孩子身边,目光寸步不离,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夜色渐深,窗外的车水马龙渐渐安静下来。
突然,老三的哭声划破了房间的宁静。
小家伙大概是换了环境不适应,小身子扭来扭去,哭声越来越响。
顾晏辰瞬间弹起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伤口疼了?要敷阔叶绷带!
他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往门口冲,嘴里还喊着:“晓星你看着孩子,我去楼下绿化带找阔叶!要最厚实那种,消毒快!”
林晓星赶紧拉住他,哭笑不得地指了指孩子的尿不湿:“她是尿湿了,不是伤口疼。没有阔叶绷带,只有尿不湿。”
顾晏辰的脚步猛地顿住,低头看了看老三湿哒哒的裤子,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挠挠头,讪讪地走回来:“瞧我这记性,都忘了……现在不是荒岛了。”
林晓星递给他一片新的尿不湿,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给老三换裤子,动作笨拙却又格外轻柔。
空调的暖风轻轻吹着,房间里暖融融的。
三个小家伙重新睡熟,老大的手还攥着顾晏辰的衣角,老二的脚搭在被子外面,老三的小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上。
顾晏辰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笑了。
他伸手握住林晓星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
“晓星,”他轻声说,“真好。”
真好。
不用再担心风雨,不用再担心食物。
不用再抱着孩子躲在茅草屋里听海浪。
这里有柔软的床,有温暖的灯,有他和她,有三个孩子。
这就是家。
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
顾晏辰看着怀里熟睡的家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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