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透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冷月的住处,是一间位于偏僻坊巷中的独立小院,院内没有花草,只有一块磨剑石和一架练功用的木人桩。屋内的陈设更是简单到了极致,一床,一桌,一椅,再无他物。
这里不像是一个女子的居所,更像是一柄剑的剑鞘。
此刻,冷月正盘膝坐在床榻上,双目紧闭,一头青丝被汗水浸湿,紧贴着她苍白的脸颊。她周身的气息极不稳定,时而冰寒刺骨,时而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燥热从体内窜出,让她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层病态的潮红。
蚀骨散的余毒,如附骨之蛆,每隔七日便会发作一次,折磨着她的经脉和意志。
房门没有被推开,一道身影却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中央。
蓝慕云负手而立,甚至没有看她,只是将目光投向桌上那盏如豆的油灯。
“气息紊乱,内力虚浮。这样的你,连三流的护院都杀不了。”
他的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评价一件出了瑕疵的兵器。
冷月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一颤,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从床榻上翻身而下,单膝跪地。
“公子。”
“起来。”蓝慕云依旧没有看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随手扔到了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是新研制的解药,药效更烈,两个时辰内能彻底压制毒性。喝了它。”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冷月没有丝毫犹豫,起身拿起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黑褐色的药液一饮而尽。药液入喉,如同一团烈火顺着食道烧入腹中,随即化作一股股狂暴的药力,在她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
她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更多的冷汗,身形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就在她抬手稳住身形的瞬间,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了她后肩处的一道狰狞伤口。
那是上次在国公府与叶冰裳交手时,被绣春刀的刀锋划破的。因为位置刁钻,她自己上药不便,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此刻,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有些红肿发炎,甚至微微化脓。
蓝慕云的目光终于从油灯上移开,落在了那道伤口上。
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转过去。”
冷月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蓝慕云没有重复第二遍,只是缓步走上前。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混合着一丝酒意,瞬间将冷月笼罩。
这是一种充满了侵略性的、属于强者的气息。
冷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在她成为杀手的十几年里,从未有任何一个男人敢离她这么近。她的身体本能地绷紧,肌肉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一击。
但她最终还是顺从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刺啦——
蓝慕云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直接撕开了她伤口处的衣料,露出了整个白皙圆润的肩头和那道丑陋的伤痕。
他从怀中又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些清凉的药膏在指尖,然后,毫不迟疑地按在了她的伤口上。
指尖温热的触感,与肌肤冰冷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冷月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奇异的酥麻感伴随着药膏的清凉,从伤口处瞬间传遍全身。她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以此来抵抗这股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
她是一柄剑,一柄只为杀戮而存在的剑。剑是不需要被擦拭和呵护的,有瑕疵,要么自己修复,要么断裂。
可现在,铸剑师却亲自为他的剑,处理一道微不足道的划痕。
“嘶……”
蓝慕云清理伤口的手法有些粗暴,力道不轻,冷月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声。
“疼?”蓝慕云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很近,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起一片战栗。
“不疼。”冷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最好是不疼。”
蓝慕云一边用药膏均匀地涂抹着伤口,一边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口吻,缓缓说道:
“我的刀,不能有瑕疵。”
冷月的心脏,被这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的刀……是在说自己吗?
紧接着,蓝慕云的下一句话,如同更锋利的刀刃,剖开了她的心防。
“我不希望我的妻子,能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轰!
冷月的脑中一片空白。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她死寂的心湖中炸开。
一语双关。
既像是在表达一种霸道的关怀,又不啻为一种冷酷的敲打。
他既在说,你不该被她伤到。
又像在说,你是我的,她没有资格在你身上留下印记。
这是一种极致的占有欲,一种将她视作私有物的宣言。对于一个将自己定位为工具的杀手而言,这本该是最大的屈辱。
可不知为何,冷月的心底深处,却生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诡异的……窃喜。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乌黑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她的侧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有那悄然间变得滚烫,甚至红得有些透明的耳根,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蓝慕云很快处理好了伤口,又取出一卷干净的绷带,动作熟练地为她包扎起来。他的动作依旧谈不上温柔,却精准而高效。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好好休息。三天后,我要你恢复到最佳状态。”
“是,公子。”
冷月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直到蓝慕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间里,那股侵略性的气息也随之散去,冷月才缓缓地直起身。
她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后肩的绷带,那里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伤口在药力的作用下,传来一阵阵清凉和刺痛,但这种痛感,却异常的清晰,让她觉得自己不像是一柄冰冷的武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指甲掐出深深印痕的掌心,又缓缓摊开。
在她简单的世界里,只有任务、杀戮、和对蓝慕云的畏惧与忠诚。
可从今夜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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