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龙兆谦得国宝《江山社稷图》一事,如同一阵春风,吹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茶楼酒肆的说书人将其编成了新的段子,文人墨客们纷纷赋诗作词,称颂五皇子仁德感召,竟能让失传百年的瑰宝重现人间,此乃天命所归的吉兆。
一时间,五皇子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神捕司,内堂。
叶冰裳端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她手中捏着一份卷宗,上面详细记录了五皇子“偶遇”穷书生许文杰,并“礼贤下士”获赠宝画的全过程。
她的副手,一名干练的中年捕头,正在一旁兴奋地汇报。
“头儿,这下朝堂稳了。五殿下仁德贤明,又有此等祥瑞加身,待万寿节献宝之后,陛下定会龙颜大悦,储君之位,非他莫属啊!”
“是吗?”
叶冰裳放下卷宗,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过副手。
“张捕头,你跟了我多久了?”
张捕头一愣,不明所以:“头儿,有……有五年了吧。”
“五年,”叶冰裳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五年,你还没学会一件事。”
“请头儿示下!”
“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往往都掺了毒。”
叶冰裳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内堂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这件事,太巧了,也太干净了。”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在满是灰尘的窗棂上,轻轻划过。
“一个家道中落的书生,偏偏在赶考失败、母亲病重的时候,‘发现’了祖传的国宝。他不去那些信誉昭彰的大当铺,偏偏躲进了人多眼杂的醉仙楼。而五殿下,又偏偏在那天‘恰巧’路过。”
她回过头,目光锐利如刀。
“更巧的是,那个京城第一的废物纨绔,我的好夫君,也在场。而且,他居然没有大吵大闹地抢夺这件‘宝贝’,只是在一旁喝闷酒,甚至出言讥讽?”
张捕头听得冷汗都下来了。被叶冰裳这么一剖析,这桩传遍京城的美谈,瞬间变得处处都是破绽。
“头儿,您的意思是……”
“蓝慕云。”叶冰裳的红唇中,吐出这个让她无比厌恶,却又不得不日夜面对的名字。
“他就像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蜘蛛,但凡他安静的时候,一定是在织网。这张网,现在看起来是把五皇子捧上了天,可谁知道,他真正想做的,是不是等五皇子飞到最高的时候,再猛地把网收紧,让他摔个粉身碎骨!”
自从那夜的摊牌之后,叶冰裳便不再将蓝慕云当做一个简单的嫌犯。
她开始学习用他的方式去思考问题。
预判他的预判。
“我明白了!”张捕头恍然大悟,“那幅画……是假的!”
“如果只是简单地作假,那他的格局也太小了。”叶冰裳摇了摇头,“他要的,绝不仅仅是让五皇子丢脸。”
她沉思片刻,果断下令。
“张捕头,你立刻带人去查。不要惊动任何人,秘密调查京城所有顶级的书画修复师、装裱匠,以及……那些靠仿造前人字画为生的‘地下大师’。”
“查他们最近一个月的账目往来,看谁突然多出了一大笔不明来路的银子,或者,谁突然从穷困潦倒变得挥金如土。”
“是!”张捕头领命,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叶冰裳叫住了他,“记住,只查,不问,不抓。我要知道的,是那个人是谁,住在哪,和谁有过接触。我要一条活的鱼,而不是一张破了的网。”
“属下明白!”
神捕司的庞大机器,在叶冰裳的命令下,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静默的方式高速运转起来。
以往,他们是雷霆万钧,捉拿罪犯,讲究人赃并获。
而这一次,他们像是一群潜伏在暗夜里的猎手,收敛了所有的声息和杀气,只是静静地张开了眼睛,窥视着另一只更庞大、更狡猾的猎物。
两天后。
一份密报,放在了叶冰裳的桌案上。
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
刘长青,人称“鬼手刘”,京城伪造字画圈子里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据说他仿造的画,能让最顶尖的鉴赏大家都真假难辨。此人好赌,十年前欠下巨额赌债,家产败光,穷困潦倒,隐于市井。
但就在半个月前,他不仅还清了所有赌债,还在城南买下了一座三进的宅院。
有线人看到,奇珍阁的钟叔,曾在一个深夜,悄悄拜访过他。
奇珍阁……又是奇珍阁!
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了那个躺在国公府里,整日与美酒妇人为伴的男人。
张捕头站在一旁,神情激动:“头儿,人证物证都快齐了!只要我们现在拿下这个鬼手刘,让他指证蓝慕云,五皇子那边再拿出画一对质,蓝慕云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逃不过一个陷害皇子的大罪!”
“不。”叶冰裳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她走到那幅巨大的京城堪舆图前,目光在皇宫、五皇子府和国公府之间来回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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