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蓝慕云在神捕司“提醒”之后,叶冰裳便彻底改变了策略。
她不再将精力耗费在追查那些早已被掩盖得天衣无缝的旧案上。她的目光,如同一只盯住猎物的鹰,牢牢地锁定在了即将到来的恩科之上。
神捕司,这个大乾王朝最锋利的法理之刃,第一次,将它的锋芒,对准了一场尚未发生的“战争”。
“所有休沐取消。”
神捕司的大堂内,叶冰裳的声音,比窗外的秋风还要冷冽。
她站在堂前,一身玄色劲装,衬得她身姿挺拔,面若冰霜。底下,是她最精锐的心腹部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从今日起,分三组。一组,给我盯死礼部所有参与本次恩科命题、审卷的官员,记录下他们每日接触的所有人,说的每一句话!”
“二组,京城所有排得上号的权贵子弟,特别是那些平日里不学无术,却报名了此次恩科的,给我二十四时辰轮班监视!”
“三组,所有从外地来的热门学子,他们的住处、交友,我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
命令下达,干脆利落,不带一丝冗余。
堂下的神捕们面面相觑,心中皆是骇然。他们从未见过自家统领如此大动干戈地去“预防”一桩罪案。这已经超出了神捕司的职权范围,更像是在……干预政事。
但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因为他们从叶冰裳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种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
然而,叶冰裳布下的天罗地网,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却捞了个空。
她最大的怀疑对象,靖北侯蓝慕云,在醉仙楼那场诗会之后,便彻底沉寂了下来。
他闭门谢客,推掉了所有宴请。既没有和朝中官员来往,也没有再流连于烟花柳巷。
派去监视的探子回报说,这位新晋的侯爷,每日不是在书房里读书,便是在院中练字,偶尔还会抚琴,一副彻底从了文、修身养性的模样。
他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热爱文学的武将,对即将到来的科举,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趣。
这副无懈可击的姿态,让叶冰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她知道,这绝不是真相。这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一定隐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汹涌的暗流。
她只是……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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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冰裳看不见的地方,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悄然张开。
京城最隐秘的一间茶楼雅间内,秦湘将一个沉甸甸的锦袋,不着痕迹地推到了一位礼部主事面前。她神色平静,语气温婉:“家兄即将应考,些许笔墨纸砚的润笔之资,不成敬意。还望大人在考场上,若见着了,能多加拂照一二。”
那主事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销金窟醉仙楼的暖帐之中,苏媚儿慵懒地倚在一位侯府世子的怀里,吐气如兰:“听闻呀,这次恩科,连考题都有了价钱呢。只不过,那门路,可不是一般人能摸得着的……”
那世子听得双眼放光,呼吸都急促了三分。
而在贡院高高的围墙之外,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在夜色中一闪而逝。冷月已经将整个贡院的防卫布局、巡逻规律,以及存放试卷的保和殿的结构,全部烙印在了脑海里。
她在等待,等待那个最终的指令。
三条线,三路人马,在蓝慕云的遥控下,正有条不紊地,将剧毒注入大乾王朝的命脉之中。
-
科考前夜。
京城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无数个客栈的房间里,灯火彻夜通明,映照着一张张焦虑而又充满希冀的年轻脸庞。
叶冰裳忙碌了一整天,将所有监视点最后巡查了一遍,依旧是一无所获。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靖北侯府。
府中一片寂静,下人们早已歇下。只有蓝慕云的书房,还透出微弱的灯光。
她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想象中的纸醉金迷,只有淡淡的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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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慕云正站在一张宽大的书案前,背对着她。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家常长袍,长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地束着,不复白日里蟒袍加身的威势,却多了一丝文人雅士的清逸。
他似乎正专注于笔下,甚至没有察觉到叶冰裳的到来。
叶冰裳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了那张铺开的宣纸上。
纸上,只有四个刚刚写就、墨迹未干的大字。
**不破不立。**
那四个字,笔力雄浑,铁画银钩,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要将天地都打碎重建的、睥睨一切的霸道!
叶冰裳的瞳孔,在看到这四个字的瞬间,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之前所有的不安与猜测,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印证。
这四个字,就是他的宣战!
-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冰冷的目光,像两把出鞘的利剑,死死地钉在蓝慕云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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