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色如墨。
整个大乾京城,仿佛被投入了一锅滚开的热油中,无数人在焦虑、贪婪与绝望中翻腾,难以入眠。权贵们在密室中筹措着巨款,寒门学子在通铺上辗转反侧,神捕司的捕快们则焦头烂额地奔波在查无头绪的案情里。
然而,在这片喧嚣的中心,靖北侯府的书房,却静谧得如同深海。
蓝慕云面前的棋盘上,黑白二子已呈绞杀之势。他拈起一枚白子,迟迟没有落下,似乎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主上。”
一道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自身后的阴影中响起。
冷月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里,她周身的气息与黑暗融为一体,若非她主动开口,即便是宗师高手也难以察觉她的存在。
蓝慕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棋盘上,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时辰到了?”
“到了。”
“城里的风,够大了吗?”
“足够大了。”冷月的声音依旧平直,“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礼部和皇宫,没人会注意那里。”
蓝慕云终于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映着烛火,却比寒冰更冷。
“那就去吧。”他缓缓地说道,“去把那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东西,取回来。”
他没有多余的嘱咐,没有强调任何细节。
因为他知道,对于冷月而言,命令,就是一切。
“是。”
-
京城,贡院。
这里是大乾王朝的文运所在,是天下士子心中的圣地。
此刻,这座圣地,更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院墙高达三丈,光滑如镜,顶端铺满了碎瓷与铁蒺藜。墙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百里挑一的禁军锐士——金吾卫。他们身披明光铠,手持破甲枪,眼神锐利如鹰,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高耸的望楼上,数名神射手张弓搭箭,俯瞰着贡院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与庄严。
这里是禁地中的禁地。
自大乾开国以来,从未有人能从这里,带走一张废纸。
然而,今夜,这个神话,即将被一道鬼魅般的影子打破。
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悄无声息地贴近了贡院那面高不可攀的院墙。那影子在墙角下停留了片刻,仿佛在计算着风速与巡逻队的间隙。
就在两队金吾卫交错而过,出现一个仅有三息的视觉盲区时,那道影子动了!
她没有使用任何钩索,只是脚尖在墙面上连续三次轻点,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两块砖石间最细微的缝隙上。她的身体如同一条贴壁游走的灵蛇,悄无声息地向上攀升,在即将触碰到墙顶铁蒺藜的瞬间,手腕一抖,一根细如牛毛的银丝缠住一角飞檐,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轻巧地落在了屋脊的阴影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望楼上的神射手,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
冷月伏在屋脊之上,身体与冰冷的瓦片融为一体。她就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耐心、冷静,且致命。
她花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将整个贡院的防御布局,巡逻路线,明哨暗哨的位置,全部烙印在脑海中。
然后,她再次动了。
她没有选择直线潜入,而是沿着建筑群的阴影,如同一只夜枭,在屋顶与飞檐间无声地穿梭。每一次起落,都恰好卡在巡逻队转身的瞬间;每一次腾挪,都完美地利用了廊柱与假山投下的阴影。
途中,她曾与一队巡逻兵擦肩而过。
当时她正倒挂在房梁之下,与黑暗融为一体。为首的金吾卫校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头顶的黑暗。
相距,不过五尺。
冷月屏住呼吸,心跳与血液的流速都在瞬间降至最低。她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那校尉皱着眉,凝视了片刻,最终只当是自己太过紧张,摇了摇头,带队离去。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冷月才缓缓舒出一口气,眼中没有任何后怕,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
她继续向着贡院的最深处——那座存放着考题的“文华殿”潜去。
-
文华殿。
这里是整个贡院防卫的核心。殿外,整整两队金吾卫交叉站岗,密不透风。殿门前,更是立着两尊石狮,而真正的暗哨,就藏在石狮的阴影里。
冷月没有靠近。她知道,任何试图从正面进入的行为,都是自寻死路。
她的目光,落在了大殿后方,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古槐树上。
她身形一晃,如同一缕青烟,融入了古槐的阴影中。片刻之后,她已经如同壁虎般,贴着粗糙的树干,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数十米高的树冠。
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文华殿的屋顶。
屋顶之上,同样布满了机关和警铃。
冷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竹筒,打开盖子,几只米粒大小的黑色甲虫从中爬出。她用一种特殊的手法在甲虫背上轻轻一点,那几只甲虫便振翅飞起,精准地落在了屋顶的几个关键节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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