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阴山,苍狼部王帐。
帐外,是能将骨头都冻裂的风雪。帐内,温暖如春。
三名曾经不可一世的部落首领,如今像被抽掉脊骨的败犬,跪在地上。他们的部落,连同他们的尊严,在三天前,被眼前这个女人和她麾下那支如同鬼神的军队碾得粉碎。
王座之上,拓跋燕用一把镶嵌着绿松石的匕首,心不在焉地削着一块风干肉。她甚至没有看那三个俘虏一眼。
这种无视,比任何羞辱都更令人恐惧。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帐内的温度仿佛降了几分,“臣服,或者死。你们的族人,会得到一个新的、懂得为他们寻找活路的首领。”
她将一片削得极薄的肉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仿佛在品尝这三个部落最后的气数。
“臣服……我臣服!”其中一名首领终于崩溃,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兽皮地毯上。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
拓跋燕的嘴角连一丝弧度都没有。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当那些被饥饿和严寒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部落,亲眼看到苍狼部的战士们人手一把能轻易劈开盾牌的百炼钢刀,看到他们的营地里堆着山一样的粮食和整只的烤羊时,所谓的忠诚和勇气,就成了一个笑话。
她给予的,不是怜悯,而是生存。在北境的冬天,生存,就是唯一的真理。
“很好。”她挥了挥手,“带上你们的战士,明天开始整训。谁敢懈怠,就让他去给冻死的兄弟们挖坟。”
-
三名首领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一名黑袍亲信无声地出现,呈上一个兽骨雕琢的信管:“公主,‘南方合伙人’的信。”
“合伙人”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拓跋燕的眼神终于亮了起来,那是一种棋手看到棋局出现决定性变化的锐利光芒。她接过信管,屏退了所有人。
王帐内,只剩下她和那盏明亮的油灯。
她从信管中倒出蜡丸,捏碎,展开纸条。上面是她熟悉的、仿佛带着一股魔力的字迹,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步精准的落子。
“南有洪灾,国库空虚,朝廷无力北顾。时机已至。待我号令,便燃起狼烟。”
拓跋燕看着这行字,呼吸微微急促。但那不是痴迷,而是野心被彻底点燃的兴奋。
“呵,好一个‘天赐良机’。”她低声冷笑,指尖在那张薄薄的纸条上轻轻划过,“你倒是算得清楚,连老天爷的脾气都算进去了。”
她站起身,走到帐篷内壁那幅巨大的地图前。地图上,不仅有北境的草原,更有南朝的万里江山,山川、河流、城池,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是她的“合伙人”,送给她的第一份“诚意”。
她的目光,没有像少女一样迷恋地落在遥远的京城,而是停留在大乾王朝那道漫长的边境线上,像一头饥饿的狼,在审视着猎物的喉咙。
那个南方的男人,像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他提供武器,提供情报,提供一个足以让她统一北方的机会。他想利用她,搅乱大乾的天下。
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
他需要一把刀,而她需要一个打破北境这潭死水的机会。她需要用他的“锋利”,来斩断束缚在族人脖子上的、世世代代的枷锁。
至于那把刀未来会指向谁的胸膛……那就要看,谁握刀的手,更有力了。
她将纸条凑到油灯前,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她从不留任何把柄,尤其是在与蛇共舞时。
“王……”她轻轻吐出一个字,但那声音里没有一丝柔情,只有一种近乎平等的、带着一丝挑衅的低语,“……究竟是我成为你王座下的地毯,还是你成为我驰骋天下的坐骑,还未可知呢。”
说完,她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个人的情绪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女王的、绝对的冷静与决断。
她猛地转身,一把掀开厚重的帐门,大步走了出去。
-
帐外,风雪扑面。
她一跃登上营地中央那座由战鼓垒成的高台,火红的狐裘在灰白的天地间,如同一面燃烧的战旗。
-
“苍狼部的勇士们!还有刚刚加入我们的兄弟们!”
她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传遍整个营地。
数千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那眼神里,有敬畏,有狂热,更有对未来的期盼。
-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拓跋燕的声音平缓,却带着直击人心的力量,“我们的祖先,是草原上的雄鹰!可为什么,到了我们这一代,却活得像被拴在窝棚里的鸡?”
“我们守着这片贫瘠的土地,每一年的冬天,都要向上天祈祷,求它少降下一些风雪,求它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能多活几天!而我们的孩子,就躺在我们的怀里,一点点变冷,一点点没了呼吸!”
这番话,没有煽动,只有陈述。但正是这血淋淋的陈述,让底下每一个经历过丧子之痛、丧亲之苦的汉子,都红了眼眶,攥紧了拳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