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昭阳公主的第二天,靖北侯府的书房内,空气安静得仿佛凝固。
蓝慕云没有看书,也没有摆弄任何玩物。他只是站在那幅巨大的疆域舆图前,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在那片辽阔的版图上反复解剖、切割。内患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是时候引入一场恰到好处的外火了。
“侯爷。”
秦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素色劲装,衬得她愈发干练。她手中捧着一叠卷宗,而不是一封轻飘飘的密信。
“都安排好了?”蓝慕云没有回头,他的视线依旧焦着在地图的北疆边境上。
“是。”秦湘走到他身侧,将最上面的一页摊开,“按照您的吩咐,通过‘奇珍阁’在北境的三条隐秘商路,已将您的‘合作意向’传达给了苍狼部。对方的回应很直接,她们对这笔‘生意’背后的利润,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她的措辞精准而商业化,这是她作为“奇珍阁”掌舵者的专业素养。
蓝慕云接过那份报告,上面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有几行简洁的代码和数字,代表着对方愿意投入的兵力与索要的价码。
“她很聪明,也很贪婪。告诉她,我不希望看到一场乱糟糟的劫掠,”蓝慕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我需要一次精准、快速,且足以震动整个大乾朝堂的突袭。”
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敲,敲在了一个名为“固原城”的边防重镇上。那声音,清脆,且毫无温度。
“这里,守将是五皇子的远房表亲,但防区却划在四皇兄的名下。让她们的骑兵,从我标注的那条废弃商道穿插过去。破城,然后立刻远遁。城里的东西,除了兵器甲胄,其余的我一概不要。”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另外,控制好局面,留一个信使。要确保他能活着跑到四皇兄的大营,哭诉固原城守军‘孤立无援,力战至死’。”
秦湘握着笔的手,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个极淡的墨点。她迅速垂下眼帘,掩去了一切情绪波动。
这一招,已非“毒辣”二字可以形容。它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五皇子的势力、四皇子的前途、乃至整个北疆的安危,都网罗其中,只待收网人轻轻一拉。
“湘儿明白,这就去安排。”她躬身领命,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在转身时,她补充了一句:“草原部族,反复无常。我们投入的军备和粮草,是否需要增加一些额外的约束条款?”
这是一个掌舵者应有的风险考量。
蓝慕云摇了摇头:“不必。一头饥饿的狼,你只要给它指明哪里有最肥美的羊就够了。约束,只会让它怀疑你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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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北境草原。
狂风卷着沙砾,刮得巨大的狼皮帐篷猎猎作响。
帐内,一个身穿火红色皮甲的高挑女子,正用一块磨刀石,仔细地打磨着手中的弯刀。刀锋与石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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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南边商队传来了新消息。”一名心腹掀开帐帘,快步走入,恭敬地呈上一卷用特殊蜡封的皮纸。
拓跋燕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密信。她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先用指尖感受了一下封蜡上那独特的家族徽记,确认无误后,才用锋利的刀尖,小心翼翼地将其挑开。
展开信纸,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带着交易代码的文字,她沉默了片刻。随即,她那张扬的脸上,慢慢绽开一个嗜血的、野心勃勃的笑容。
她将信纸凑到火堆前,看着它化为灰烬,随即猛地站起身。
“他送来的,不是什么消息,是一份请柬,一份邀请我们去南朝餐桌上,分食血肉的请柬!”她对心腹说道,“传我的命令,召集三千‘狼崽子’,带上最好的战马和三天的干粮。告诉他们,南朝人内斗,边境的羊圈已经没了栅栏!”
心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但也有一丝疑虑:“公主,那个南朝人……可信吗?他会不会是想借我们的刀,来消耗我们的实力?”
“他当然是想借我们的刀。”拓跋燕冷笑一声,将弯刀插回鞘中,“但他不知道,一头真正的饿狼,在咬断猎物喉咙的时候,是不会在意猎人想用这张皮做什么的。他给我们指了一条路,但怎么走,走多远,由我说了算!”
她掀开帐篷,对着外面集结的部众,高高举起手中的弯刀,声音如同惊雷,响彻整个营地。
“勇士们!去南边,抢光他们的粮食,烧光他们的房子,让他们的女人,为我们生下更强的狼崽子!”
“嗷呜——!”
狼嚎般的呼应声此起彼伏。一支由三千人组成的精锐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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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城,神捕司。
地下机密档案室内,烛火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桐油的味道。
自从那首童谣出现后,叶冰裳便将自己锁在了这里。她没有去查童谣的源头,因为她知道,那只是蓝慕云抛出的烟雾。真正的杀招,一定藏在这些枯燥的卷宗数字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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