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杀戮开始了。
数十只由纯粹恶意凝聚而成的怪物,如同一场黑色的海啸,瞬间淹没了那条狭窄的光径。它们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唯一的本能就是撕碎眼前一切带有“生”的气息的存在。
剑光与刀光,在黑暗中交织成两片小小的、岌岌可危的礁石。
冷月的身影化作一道逆行的黑色闪电,她的剑不再追求无声的暗杀,而是化作了一道道凄厉的锋芒。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入怪物能量最凝实的核心,将其暂时击溃。但下一秒,散逸的黑气便会被那颗疯狂搏动的心核重新牵引、重组,化作更狰狞的姿态,再度扑上。
这是杀之不尽的敌人,这是没有尽头的绝望。
叶冰裳的处境更为艰难。她仅存的内力在“明昭”剑上化作一层薄薄的白霜,每一次格挡,都让她感到浩然正气被污秽的黑气飞速消磨。
“噗!”
一只怪物的利爪撕裂了她的防御,在她的小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刺骨的阴寒瞬间侵入经脉,让她半边身子都为之一麻,动作出现了瞬息的凝滞。
防线,即将崩溃。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一滴温热的液体,从蓝慕云肩上的伤口滴落,正好掉在她脚下的光径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殷红的鲜血所触及的方寸之地,周围侵蚀而来的黑暗竟如同被烙铁烫到般,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本能地向后退缩了半寸!虽然这片小小的“净土”在下一瞬就被更浓郁的黑暗所吞噬,但那转瞬即逝的画面,却被蓝慕云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不是找到救命稻草的惊喜,而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猛然发现自己,就是那最后、也是最大的赌注时,所迸发出的、病态的狂热。
“死寂……渴望生机……”
他靠在叶冰裳的肩上,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带着一种足以让任何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那就用最旺盛的生命,去撑死它!”
叶冰裳心中猛地一颤,她从这句话里,嗅到了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她下意识地转头,正对上蓝慕云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
“用我的灵魂!”
蓝慕云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叶冰裳的心上。
“我的灵魂里,有它最渴望、也最排斥的东西!我要靠近那颗水晶,强行将我的神魂力量灌进去,用‘生’,去冲垮它的‘死’!”
叶冰裳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疯子想做什么。
这根本不是计策,这是自杀!是将自己的灵魂当做最决绝的炸药,去和敌人同归于尽!
“但是,这个过程,我将毫无防备。”蓝慕云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作战计划,“我需要十息。十息之内,不能有任何东西碰到我。一次都不能。”
他说着,目光从叶冰裳的脸上,移到了不远处正在浴血奋战的冷月身上。
这是命令。
更是一种……托付。
他将自己毫无防备的、最脆弱的性命,交到了这两个女人的手上。
一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却视他为一生之敌的秩序守护者。
一个,是他最忠诚的利刃,却对他身边所有雌性都抱有警惕的影子。
叶冰裳的心,从未如此混乱。
在她脑海中,两幅画面正在疯狂地厮杀。一幅,是她师父那张布满威严皱纹的脸,正告诫她“斩妖除魔,乃吾辈天职,不可有半分动摇”。另一幅,却是这个男人用后背为自己挡下诅咒长矛时,那决绝而孤高的背影。
师父的脸,在无穷无尽的魔影中,渐渐模糊,最终碎裂成片。
而那个背影,却愈发清晰,仿佛一座不可动摇的山。
她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她只能选择。
信,或者不信。
救,或者不救。
“噗嗤!”
冷月再次被一只怪物击中,肩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一剑,便将那怪物枭首。
叶冰裳的目光,从冷月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蓝慕云的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让他站直。
然后,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决然的语气,对着那个正陷入苦战的黑衣女子,发出了她人生中第一道,不为法理,只为一人的命令:
“冷月!我护他左翼,你护他右翼!”
“生死十息!”
正在挥剑的冷月,身形猛地一顿。
她回过头,那双冰冷的眸子,与叶冰裳那双写满了决绝的眸子,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交流。
但那一瞬间,她们都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同样的东西。
——这个男人,不能死在这里。
冷月沉默地点了点头,身影一闪,出现在了蓝慕云的右侧。
而叶冰裳,则拖着疲惫的身躯,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他的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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