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带着尘埃和阳光的味道,却无法缓解喉头的紧涩。
她不再犹豫。
纤细却因常年练琴而有力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家冰凉的铁艺栏杆,脚尖试探着,踩上了那道狭窄得仅能容纳前脚掌的水泥边缘。
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
下面是五层楼的虚空,风和雨从楼宇间穿过,吹动她的发丝和衣角,带来一阵摇摇欲坠的恐惧。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身体的重心紧紧贴在粗糙的墙面上,一点一点,像一只笨拙的壁虎,向着对面那个代表着希望和绝望的阳台,艰难地挪动。
每一寸移动都伴随着心脏的骤停和重新起搏,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当她的手指终于触碰到对面阳台冰凉的玻璃窗框时,她几乎要虚脱。
用力一推,幸运的是,窗户没有从里面锁死。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进了阳台,膝盖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她浑然未觉。
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劫后余生的战栗和后怕此刻才汹涌而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室内的光线极其昏暗,几乎与夜晚无异,只有窗帘缝隙间偶尔划过惨白的闪电,瞬间照亮沙发上那个蜷缩着的、如同失去灵魂的轮廓。
宋清安维持这个姿势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薄毯滑落在地也浑然未觉。胃里空得发疼,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虚弱感,但她没有任何起身的欲望。
意识是模糊的,像漂浮在冰冷的海面上,耳边只有自己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脑海中反复回放的、杰克那崩溃的哭诉和飞机坠毁的恐怖想象。
对艾琳娜的负罪感与对凌晨那无法抑制的思念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越缠越紧,几乎窒息。
每一次想到凌晨,心口就像被钝器重重击打,那“灾星”的烙印随之灼热发烫,提醒着她必须远离,必须推开。
阳台传来的异响,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惊破了她麻木的浑噩。
她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聚焦在阳台门口那个逆着光、身影不稳、带着一身室外寒气和不稳呼吸的少女身上。
那一刻,宋清安脸上的表情瞬间碎裂。
先是极致的震惊,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恐怖的事物。
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的恐惧——不是对于凌晨闯入的愤怒,而是对于她以这种危险方式出现所带来的、几乎让她心脏停跳的后怕!
“你……你怎么进来的?!”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破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因为动作太快和长时间的虚弱,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她指向凌晨,又指向那暴雨滂沱的阳台,手指却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你疯了?!这是五楼!!外面还在下雨!!掉下去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
凌晨站在阳台与客厅的交界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衣角不断滴落,在她脚下汇聚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身体在冰冷的湿衣包裹下微微发抖,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混合了极度担忧、连日来积压的委屈和一股豁出一切的疯狂。
看着宋清安苍白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恐惧,连日来的担忧、委屈、被拒绝的伤心,以及刚才跨越生死边缘的惊惧,在凌晨心中轰然爆炸。
她不管不顾地冲进昏暗的客厅,泪水瞬间决堤,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不这样进来怎么办?!你门不开!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像个傻子一样每天守着!我怕你出事!我怕你饿死在家里!!我怕你……就这样躲我一辈子!”最后一句,带着少女特有的、毫无保留的依赖和恐慌,重重地砸在宋清安的心上。
宋清安像是被这些话烫到,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她死死扶住沙发靠背才稳住身形。
那深埋的、名为“灾星”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让她口不择言,试图用最伤人的方式将她推开,仿佛这样就能确保她的安全。
她指着门口,声音同样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和嘶哑:“我出不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凌晨,我让你离我远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你非要看到我害死你才甘心吗?!”
“因为我喜欢你!!” 积压了太久的情感如同压抑的火山,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凌晨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滚烫的泪水奔涌而出,模糊了视线,“我就是喜欢你!宋清安!我喜欢你!喜欢到快要发疯了!我看不得你这样!我看不得你难过!我看不得你一个人躲起来舔伤口!!我想陪着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告白,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瞬间刺穿了宋清安所有摇摇欲坠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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