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涌上泪水,不是因为畏惧他们的反对,而是因为那份必须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慢慢地,卷起了自己左臂运动服的袖子。动作间,牵扯到伤处,让她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冷气。
袖子卷起,露出一段白皙却布满青紫淤痕和小臂,尤其是手腕上方,那一道被沉重护腕边缘硌出的深紫色压痕,以及周围明显是击打造成的红肿,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狰狞。
“晨晨!”沈柠终于忍不住低呼出声,猛地站起,快步走到女儿身边,颤抖着手轻轻托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
她早就猜到女儿会吃苦,但亲眼见到这触目惊心的伤痕,那股锥心的疼还是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抬起头,看向凌老爷子,声音带着压抑的情绪:“爸,您看……”
“这……这是怎么回事?!”三伯凌岳腾地站起来,脸上惯有的笑意被惊怒取代,“谁干的?!谁敢动我凌家的宝贝?!”
大伯凌岩和二伯凌峥也霍然变色,围拢过来,看着那手臂,脸色铁青。
他们习惯了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用资本和规则解决问题,何曾见过自家娇养的女孩身上出现这种近乎暴力的伤痕?
凌老爷子握着念珠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隐现,他死死盯着那淤青,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凌晨任由母亲和伯父们查看她的伤口,疼痛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倔强地昂着头,声音清晰地穿透了书房里压抑的抽气声:
“这是陈忌叔叔,给我上的第一课。”
“我知道鹰部是什么地方。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在你们眼里,就是不自量力。”
“但是,”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位亲人,最终定格在凌老爷子脸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我已经拜陈忌为师了。他名下的人员里,已经写上了我凌晨的名字。”
“这条路,我选定了。我必须去鹰部,只有进入核心,我才有可能找到爸爸的下落!”
她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惊痛、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挣脱母亲的搀扶,向后一步,然后,直挺挺地、毫无预兆地,对着凌老爷子和三位伯父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咚!”
膝盖撞击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发出沉闷而惊心的声响。
“晨晨!”
“孩子!”
“快起来!地上凉!”
惊呼声四起。伯父们慌忙上前想要扶起她,沈柠的眼泪终于滚落,想去拉女儿,却被凌晨轻轻推开。
凌晨仰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看着眼前这些视她如命的亲人,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爷爷,伯父们……求你们,成全我!”
“他是我爸爸!是那个会把我扛在肩头,告诉我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爸爸!”
“如果连他的亲生女儿,都因为害怕危险而退缩,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凌家带来的一切,却不去寻找他可能存在的希望,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活得踏实!”
“找不到爸爸,我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求求你们了!”
她弯下腰,额头深深抵在柔软却冰冷的地毯上,单薄的身体因为激动和伤痛而微微颤抖。
那姿态,是凌家人从未见过的卑微与决绝。
看着跪在地上,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痕,哭得不能自已,却依旧固执地表达着近乎疯狂的决定的宝贝疙瘩,看着她眼底那份与凌峰当年离家时如出一辙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执拗,所有准备好的斥责、劝说、利诱,都卡在了喉咙里。
凌老爷子闭上眼,两行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滑落,手中的沉香木念珠几乎要被捏碎。
他想起小儿子凌峰当年,也是这般跪在他面前,斩钉截铁地说要去鹰部,要去最危险的地方……
他当年没能拦住儿子,如今,又怎能拦得住这个继承了凌峰全部倔强的孙女?
他颤抖着抬起手,挥了挥,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起来……好孩子……快起来……爷爷……爷爷答应你……都答应你……”
三位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伯父,此刻也红了眼眶,别过头,不忍再看。
他们可以用金钱铺路,可以用人脉织网,却无法束缚住一颗想要寻找父亲的、炽热而勇敢的心。
沈柠蹲下身,用力将女儿搂进怀里,母女俩的泪水交融在一起。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受伤的手臂,在她耳边哽咽着低语:“傻孩子……去吧……但是答应妈妈,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
凌晨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用力地点头,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化为无声的依赖与承诺。
凌家众人纵然千般不舍,万般担忧,凌晨也坚持要去城东仓库里继续训练,没办法,他们只能将无数的叮咛、昂贵的伤药和补品塞满她的包,目送着她离开。
凌晨走出凌家大宅那沉重的大门,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试图驱散胸腔里的窒闷和眼眶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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