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局。”杨洛站起身。其他人也纷纷起身。
陆振华摆摆手,快步走到指挥台前,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我刚从部里开完紧急协调会过来。外交部、军委联参部、国安部相关领导都在。有几个最新情况,必须立刻同步给大家。”
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继续道:“第一,泰方态度出现微妙变化。两个小时前,泰国外交部再次照会我驻泰使馆,表示案件‘可能涉及复杂的地缘安全因素’,建议中方‘保持克制,通过多边渠道妥善处理’。同时,泰警方高层私下向我警务联络官透露,他们承受了‘来自某些方面的压力’,要求尽快将案件定性为‘贩毒集团内部火并’。”
“某些方面?”刘建国追问。
“泰国军方,以及…北方某些府的地方势力。”陆振华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湄公河流域情况复杂,贩毒、赌博、走私武装盘根错节,某些势力与地方军政官员关系密切,这已经不是秘密。”
“第二,”他继续,“缅甸方面回应冷淡。我们通过外交渠道请求缅方协助调查事发水域缅甸段情况,并允许我方派员参与。缅方外交部回复称‘需要内部协调’,但据我们在仰光的消息源反馈,缅甸中央政府对此事态度谨慎,而缅北地方武装控制区——尤其是大其力附近——根本不予回应。”
“老挝方面相对积极,但能力有限。老挝公安部表示愿意配合,但坦言他们对北部边境地区的管控能力较弱,特别是波乔省一带,实际影响力有限。”
陆振华看向杨洛,神情严肃:“杨局,各位,这就是我们面临的现实。案件发生在境外,涉及多国,而每个相关国家内部都有复杂的利益格局和地方势力。真相,很可能触碰到某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我们要面对的,可能不止是几个武装匪徒。”
指挥中心一片沉默。只有机器运行的嗡嗡声,以及远处春城深夜偶尔传来的车鸣。
杨洛缓缓站起身,走到大屏幕前,背对众人,凝视着那条蜿蜒的河流。几秒钟后,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犹豫或动摇。
“再复杂,也要查。再困难,也要破。”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陆局刚才说的情况,恰恰印证了我们之前的判断——这不是普通的刑事案。背后有势力,有保护伞,甚至有试图操纵舆论、影响政局的影子。”
他走回指挥台,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
“同志们,刚才陆局来之前,我们正在分析技术线索。现在,我把这些线索和陆局带来的情报结合起来,做一个初步的案情推演。”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第一,袭击是预谋的、专业的。异常通信信号、战术性登船、压制性火力,都说明这不是临时起意的劫掠。目标很明确,就是这两艘中国货船,以及船上这十三个人。”
“第二,杀人灭口是核心目的。如果只是为了劫船运毒,完全没必要杀光所有人,徒增风险。杀人,而且是在控制船只后、有充足时间的情况下杀人,说明凶手必须确保没有活口。为什么?因为活口可能指认他们,可能揭露某些秘密。”
“第三,栽赃毒品是精心设计的误导。整齐包装的大量毒品,事后布置的现场,都是在构建一个‘毒船火并’的叙事。这个叙事要骗过谁?首先是泰国警方,其次是国际舆论,最终…可能是想影响中国与相关国家的关系,特别是禁毒合作。”
杨洛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凶手的动机。为什么要针对这两艘普通货船?为什么要杀这十三个普通船员?仇杀?可能性不大,十三人背景干净,无深仇大恨。随机选择?更不可能,预谋如此周密,绝不随机。”
他看向刘建国:“刘厅,澜湾县航运公司,或者这两条船,最近有没有涉及什么纠纷?经济上的,或者…地缘上的?”
刘建国皱眉思索,几秒钟后,忽然抬头:“有一个情况,不算直接纠纷,但值得注意。大概三个月前,澜沧江-湄公河航道联合整治工作会议在春城召开。会上,我们彩云省提议,联合缅、老、泰三方,加大对流域内走私、贩毒等犯罪活动的联合执法力度,并提议在重点河段增设联合巡逻点和检查站。这个提案,得到了中央支持和老挝、泰国的初步响应,但…缅甸方面,尤其是缅北某些地方势力,反应消极。”
他看向陆振华:“陆局,这方面您更清楚。”
陆振华点头:“确实。航道联合整治涉及多方利益。尤其是缅北一些地方武装,他们控制区的经济活动很大程度上依赖跨境贸易——包括合法和非法的。增设检查站、加强联合执法,会触碰到他们的利益。当时会议上,就有缅方代表(据信与地方武装关系密切)明确表示反对,认为这是‘侵犯主权’和‘破坏地方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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