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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嗡嗡地送着风，将九月的燥热稍稍挡在窗外。张明远坐在靠窗的总监工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斜前方的实习生区域 —— 林晓的位置空了一上午。
三天前团建时，他在篝火旁借着酒意，终于把藏了四年的话漏了半句，本以为会迎来期待已久的回应，却没想到等来了这样一场刻意的躲避。微信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今早他问 “报表数据是否需要调整” 的消息，林晓只回了个 “不用，张哥”，连个表情包都没有，不像往常那样会顺带提一嘴 “楼下咖啡店新出的拿铁不错”。
他按捺不住起身，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声响，却在靠近林晓工位时，清晰地看到她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她斜眼瞥见是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迅速从抽屉里摸出医用口罩戴上，手指慌乱地扯着口罩边缘，把脸颊遮得严严实实，连鼻尖都只露出一点。
张明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他太熟悉这副模样了，当年她刚进公司，犯了错被老员工批评时，也是这样把自己藏在口罩后面，像只受惊的小兽。可现在，她躲避的人是他。
“报表里第三季度的成本核算，我看有几个数据标注得不太清晰。”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可喉咙发紧，连自己都能察觉到声音里的僵硬。
林晓低着头，视线黏在电脑屏幕上，声音从口罩里透出来，闷闷的：“我再核对一下，等会儿发您邮箱。”
“不用现在确认吗？” 他还想多说两句，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工作话题。
“不了张哥，我这边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她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像是在赶他走。
张明远站在原地，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这三天里，他反复回想团建那晚的场景，自己明明没说过分的话，只是感慨 “看着你从实习生成长起来，挺欣慰的”，可她当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积攒了四年的心思，那些藏在 “张哥” 称呼背后的关心，那些加班时特意为她留的热咖啡，那些帮她修改方案到深夜的时光，此刻全都像被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点回响都没有。心里的情绪翻涌着，像钱塘江的大潮，却被死死堵在胸口，连喘气都觉得疼。
回到工位，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报表，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四年来，他总觉得只要对她好，只要耐心等，她总会明白。他记得她刚毕业时租的房子没暖气，他借口 “公司福利”，给她送了台电暖器；她妈妈生病住院，他托关系找了专家，还以 “团建经费” 的名义给她塞了补贴；她考职业证书，他熬夜整理了厚厚的复习资料，连重点都用不同颜色标了出来。
可他得到的，始终是那句客客气气的 “谢谢张哥”。
他不是没察觉过她的疏远。有次部门聚餐，有人开玩笑问他们是不是 “师徒情深”，她立刻笑着岔开话题，说 “张哥对每个下属都这么照顾”；有次他顺路想送她回家，她找借口说 “要去朋友家”，转身却往相反方向走了。他以前总安慰自己，她年纪小，可能没往那方面想，可现在才明白，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愿回应。
他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 “好” 太廉价了？就像超市里的促销商品，送得多了，反而让人不珍惜。他想起以前看的心理学文章，说人总是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不够重视，尤其是女孩子，往往更倾向于被有掌控力、有原则的人吸引。他一直扮演着 “老好人” 的角色，包容她工作中的失误，原谅她偶尔的任性，可换来的却是她的理所当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对着电脑屏幕喃喃自语。他决定改变态度，不再主动找她，不再对她嘘寒问暖，工作上该严格就严格。他想让她知道，他不是非她不可，也不是没有脾气。
接下来的几天，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林晓果然不再躲着他，可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打招呼。有次需要核对项目方案，她拿着文件走到他工位前，站得笔直，语气恭敬：“张哥，您看一下这份方案，有问题我再修改。”
张明远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接过方案，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叫她坐下说，只是点点头：“放这儿吧，我看完给你反馈。” 他刻意没看她的眼睛，目光落在文件上，手指翻动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林晓站了几秒，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轻声说了句 “好的”，转身离开。张明远用余光瞥见她的背影，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可还是硬着心肠移开了视线。
这样的相处模式持续了一周。他们不再有工作之外的交流，甚至连眼神接触都很少。有次部门开会，林晓坐在他对面，汇报工作时条理清晰，语气平静，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微妙的情愫。张明远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她这是在配合他演戏，就像他也在伪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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