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微瞬间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睡意全无。小儿高热惊厥!这个在培训中被周医生反复强调、需要争分夺秒处理的儿科急症名称,如同条件反射般跃入她的脑海!处理不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姐!”身边的林知远也被这可怕的动静吓醒了,身体瑟瑟发抖。
“别怕!”林知微用力搂了搂弟弟,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掀开被子,一边凭借记忆快速摸索着穿上冰冷的衣裤,一边对着门外高声回应:“翠花婶?是铁蛋怎么了?你别急,我马上来!”
她跳下床,趿拉着布鞋,对吓得脸色发白的弟弟快速叮嘱:“知远,点上灯!待在屋里,我不回来,谁敲门也别开!记住了吗?”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记……记住了!”林知远被她前所未有的严肃震慑,用力点头,慌忙摸索着火柴。
林知微已冲到门边,哗啦一下拉开门闩。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让她打了个寒颤。门外,张翠花头发蓬乱如草,脸上泪水纵横,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面色惨白,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剧烈抖动。见到林知微,她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浮木,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去:“林医生!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求求你!救救我家铁蛋!他……他烧得火炭似的,抽……抽风了!翻白眼,吐沫子!叫都叫不醒了!眼看着就不行了啊!”她语无伦次,声音破碎不堪。
林知微心头一紧,情况比她预想的可能更糟!她一把用力扶住几乎瘫软的张翠花,斩钉截铁地说:“别跪!快,带路!”
她转身回屋,一把抓起那个她视若珍宝的棕色帆布医药包——这是她用培训时省下来的微薄津贴,在公社供销社咬牙买的,里面放着银针包、一小瓶酒精、棉签、纱布,以及她根据《赤脚医生手册》和自己理解配制的一些常用草药粉和培训分配的少量应急西药片剂。
“姐……”林知远举着那盏光线昏黄、摇曳不定的小油灯,倚在门框边,小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担忧。
“回去!锁好门!”林知微回头,再次厉声叮嘱,眼神不容置疑。随即,她搀扶着几乎走不动路的张翠花,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着融入了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之中。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但林知微的心中只有那个危在旦夕的小生命。
村西头张翠花家同样一贫如洗,低矮的土坯房里,一股孩子呕吐物的酸腐气味混杂着病热的躁气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昏暗的油灯下,土炕上的一幕更是触目惊心: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铁蛋)小小的身体正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四肢绷紧如弓,双眼上翻只露出吓人的眼白,口角不断溢出混着血丝的白沫,原本稚嫩的小脸因为持续的高热和严重缺氧,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紫色,呼吸微弱而急促。铁蛋爹,一个平日沉默寡言的汉子,此刻正用一双粗糙大手死死按着孩子抽搐的身体,急得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无助与绝望。炕角还蜷缩着两个年纪稍大、被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啜泣的孩子。
“让开!都让开!把孩子放平,头偏向一边!保持通风!”林知微人未到炕边,清冽而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已经响起,瞬间穿透了屋内的恐慌与混乱,像一道定身符,让慌乱无措的大人下意识地听从指挥。
她几步冲到炕沿,迅速放下药包。伸手一探铁蛋的额头,滚烫!体温绝对超过了四十度!情况万分危急,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快去打盆温水来!要温的,不能太凉刺激到他!”林知微语速极快地对愣在一旁的铁蛋爹下令,同时双手已利落地打开药包,取出那个用蓝布包着的银针包和酒精瓶。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冷静得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脑海中,周医生的叮嘱、图鉴中清晰的解剖图谱和处理流程、以及无数次意识空间内的模拟操作,此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她深知,小儿惊厥首要任务是防止窒息和意外伤害,并必须尽快控制抽搐、降低那足以烧坏大脑的超高体温。
她让稍微镇定下来的张翠花帮忙,小心翼翼地将孩子剧烈摇摆的头颅偏向一侧,用手指裹上干净软布,迅速清理其口腔内的分泌物,确保呼吸道畅通。然后,她捻起一根细如麦芒的银针,在张翠花慌忙端过来的油灯火焰上快速灼烧消毒,动作娴熟而稳定。
昏黄跳跃的灯火下,林知微微微眯起眼睛,所有杂念都被排除,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个危重的孩子和手中那根承载着希望的银针。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应对急惊风的主要穴位:醒脑开窍的人中,镇惊厥的合谷,引热下行的涌泉……
第一针!
快、准、稳!细长的银针精准刺入鼻下唇沟的人中穴,指尖微动,施行轻柔的捻转泻法。
铁蛋剧烈抽搐的身体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遏制,猛地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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