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针,第三针!
几乎不分先后,银针分别刺入手背虎口处的合谷穴和脚底前凹陷的涌泉穴。针尖传来的“得气”感让她心中稍定。
林知微下针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决断力。张翠花和丈夫屏住呼吸,看得心惊肉跳,却又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专业与冷静的气场所震慑,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行针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配合着持续的穴位刺激,铁蛋原本绷紧如铁板的四肢开始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那骇人的强直性抽搐逐渐转变为轻微的、无意识的抖动。脸上那层可怕的青紫色也以缓慢的速度褪去,虽然依旧潮红滚烫,但已不再是死寂的紫绀。
“抽……抽得轻了!脸……脸颜色好些了!”张翠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哭出声来,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那是绝处逢生的喜悦。
这时,铁蛋爹也端来了半盆温水。林知微立刻指挥着他们夫妻二人,用柔软的旧布巾蘸取温水,反复擦拭孩子的额头、脖颈、腋窝、腹股沟等大血管丰富的区域,进行物理降温。她自己则再次打开药包,找出那个用油纸严密包裹的、她仅有的少许羚羊角粉(培训时分配的珍贵药材,清热镇惊效果显着),小心地用温水调开一点,极其耐心地、一点点喂给已经平静许多、意识似乎有少许恢复的铁蛋。
整个救治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林知微就像一位在简陋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条件下,精准地调度着每一分可用的资源,运用着所有掌握的知识与技能,与凶险的病魔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激烈的拉锯战,硬生生地将那个幼小的生命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
当窗纸透进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时,铁蛋的体温终于降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虽然依旧在发烧,但已不再是那烫手的灼热。他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小胸膛平稳起伏,脸色也恢复了生病孩子常有的那种潮红,却不再是骇人的死色。
林知微直到这时,才感觉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将她淹没。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数次,此刻冰凉地贴在肌肤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仔细地将银针一一收回,用酒精棉再次认真消毒后,放回针包。
“暂时……稳定住了。”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像砂纸摩擦,对着一夜未合眼、眼睛布满血丝却充满感激的张翠花夫妇说道,“但烧还没完全退,炎症未消,晚上很有可能还会反复。这些草药粉,”她拿出另外几包自己配制的、用于清热消炎的草药粉,仔细交代用量和用法,“每次就用指甲盖这么一点,温水冲开喂他,一天三次。一定要密切观察,如果明天这个时候还烧得厉害,或者万一……万一再出现抽搐,必须、立刻、马上想办法,就算抬也要抬到公社卫生所去!一刻都不能耽误!”她语气极其郑重地强调。
“哎!哎!记住了!都记住了!林医生,您放心!”张翠花夫妇如同聆听圣旨,连声应承,看着林知微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敬重,仿佛在看降临凡间的救星。
“林医生,您是我们家铁蛋的再生父母!这……这大恩大德,我们两口子做牛做马……”铁蛋爹这个不善言辞的汉子,激动得语无伦次,搓着粗糙的大手,眼眶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林知微疲惫地摆摆手,打断了他们可能的长篇感谢,“让孩子好好睡,千万别着凉。我……我先回去了。”她实在累得快要虚脱,强撑着提起药包。
张翠花赶忙从灶台边摸出两个还温热的鸡蛋,非要塞给她,被林知微坚定地推辞了。她知道,这两个鸡蛋,可能就是这个家庭能拿出的最珍贵的东西。
她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走出张家低矮的房门,迎接着清晨凛冽如刀的寒风。天色已然放亮,淡青色的天幕下,村子里陆续有早起的人家升起袅袅的、带着饭香的炊烟。几个习惯早起拾粪的老人,看到林知微一脸疲惫地从张家出来,都停下了脚步,投来混合着惊讶、探究、以及一丝了然的复杂目光。
林知微此刻无暇他顾,她只想尽快回到那个虽然破旧却能让她安心歇息的小窝,好好睡上一觉,恢复耗尽的精力。
然而,她并不知道,“林医生”深夜出诊,仅凭几根闪着寒光的银针和一些不起眼的草药粉末,就将张家那个眼看就要咽气的孩子从鬼门关硬生生抢回来的消息,其传播速度远比清晨的炊烟更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以张家为中心,迅速向整个林家村,甚至邻近的村落扩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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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一个小番外:守护之契——系统与它的文明火种
当林知微搀扶着几乎崩溃的张翠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融进那片吞噬一切的浓重夜色时,她意识深处那片永恒寂静的【文明传承图鉴】空间,第一次泛起了并非由她主动激起的、细微却明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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