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终于抵达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镇北关。
这座雄关矗立在两山之间的咽喉要道上,城墙高达十余丈,皆由巨大的青黑色条石垒砌而成,墙体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箭矢火燎的斑驳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它历经的无数血战。关墙之上,旌旗残破,守军士兵们甲胄染尘,面容枯槁,但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关外那片广袤而危险的草原。
关门在沉重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露出了关内同样显得破败而紧张的景象。街道两旁,是一些目光麻木的军户家属和零星商户。
以镇北关守将马雄为首的一干边军将领,早已在关内校场等候。他们接到朝廷邸报和天使传旨,知道新任的北征行军大总管今日抵达。
马雄,人如其名,身材魁梧雄壮,满脸虬髯,皮肤黝黑粗糙,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和行伍煞气。他乃是世袭的边将,祖辈三代都镇守在此,在镇北关乃至整个北境边军中,威望极高。他身后站着的十几名将领,也多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个个气息彪悍,眼神中带着边军特有的桀骜与审视。
当林轩在三皇子夏宸、副将赵铁柱以及一众亲卫的簇拥下,骑马进入校场时,马雄等人按规矩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程序化:
“末将马雄,率镇北关众将,恭迎大总管!恭迎三殿下!”
“诸位将军请起。”林轩翻身下马,上前虚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边军将领身上传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排斥和审视。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怀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一个以文官身份骤然蹿升的幸臣,一个从未经历过沙场血战的“雏儿”,凭什么来统领他们这些在尸山血海里滚爬出来的老边军?就凭陛下的圣旨和那枚虎符吗?在边军看来,威望是要用敌人的头颅和同袍的认可堆出来的,而不是靠纸面上的命令。
“大总管一路辛苦,帅府已经备好,请大总管和殿下先行歇息。”马雄起身,语气看似恭敬,却透着一股疏离。
“军情紧急,歇息不急。”林轩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众将,直接切入主题,“马将军,目前关外敌情如何?我军士气、粮草、防务具体情况,还需将军详细禀报。”
马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对林轩这种“迫不及待”插手军务的态度有些不满。他抱拳道:“回大总管,苍狼崽子兀术亲率十万主力,连日猛攻,关墙多处受损,我军伤亡不小,但关城尚在!至于士气……兄弟们苦战月余,疲惫不堪,粮草也仅能维持半月。具体详情,容末将稍后整理成文书,再呈报大总管。”
这话听起来没问题,但潜台词却是:情况很糟,但我们还能顶住,具体细节你别急,等我慢慢告诉你。这是一种软性的拖延和架空。
林轩心中明了,这是预料之中的初遇刁难。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我观关外地形,除了正面强攻,敌军可有迂回、侧击之举?关内可有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预案?例如,敌军若分兵绕过镇北关,袭击我后方粮道,又当如何?”
这些问题直指核心,显示出林轩并非对军事一窍不通。
马雄身后一名脸上带疤的副将忍不住哼了一声,嘀咕道:“大总管初来乍到,还是先熟悉熟悉情况再说吧。苍狼崽子要是有那本事绕过去,咱们早就……”
“嗯?!”马雄回头瞪了那副将一眼,后者立刻闭嘴,但脸上不服之色依旧。
马雄转回头,对林轩道:“大总管思虑周全。不过,镇北关两侧皆是险峻山脉,大军难以通行,小股部队渗透或许可能,但难以构成威胁。至于后方粮道,末将已派了游骑巡视。”
他的回答依旧带着边军固有的经验和自信,甚至可以说有些固步自封,对林轩提出的“可能性”并未真正重视。
这时,三皇子夏宸开口了,他声音平和,却带着皇子的威严:“马将军,林大总管奉皇命总督北境军政,陛下授以假节钺,便是信任大总管能统筹全局,化解危局。还望将军及诸位,能全力配合,共御外敌。”
三皇子的话,让马雄等人神色一凛,不得不再次躬身:“末将等谨遵殿下教诲,自当配合大总管。”
话虽如此,但那眼神中的隔阂,并未消减多少。他们敬的是皇权,是皇子,而非林轩本人。
简单的迎接仪式后,林轩入驻了略显简陋的帅府。他立刻召集了自己带来的核心将领和参军司成员开会。
“大哥,这帮老丘八,明显不服啊!”赵铁柱瓮声瓮气地说道,一脸不忿。
莫北川也皱眉道:“大帅,马雄在边军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我们若不能尽快树立威信,只怕政令难出帅府。”
三皇子夏宸也表示担忧:“林帅,边军悍勇,但也骄横。若不能让他们心服,后续战事恐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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