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于观星台上感应天机,应下那非比寻常的“飞升之约”后,林轩的生活表面看去,确实与往常并无二致。
晨曦初露时,他依旧准时出现在后山竹林,面对东方微白的天际,吐纳天地灵气,周身隐隐有淡淡的金芒流转,却又被他刻意收敛,不显山露水。上午时分,他或在书房批阅各地传来的文书,或是在学堂中教导林念安及一众庄中子弟,讲解《新明学》的精义,言谈举止从容不迫,条理分明。午后,他必定会与苏浅语相伴,在庄园的花园小径中缓缓散步,听她细说家中琐事、庄中趣闻,偶尔驻足观赏一株新开的兰花,点评几句。傍晚时分,他常闲坐于湖畔的凉亭之中,亲手烹茶,看夕阳将湖面染成金色,神情恬淡,仿佛世间一切纷扰皆与己无关。
然而,在这般近乎完美的从容淡定表象之下,唯有林轩自己知道,他已然开始了一场周密、迅速且必须隐秘的“后事”安排。时间,或许不多了。
他首先耗费了整整七日七夜。这七日,他对外宣称有所感悟,需闭关静思,实则将自己锁在英灵殿最深处的静室之中。室内,数枚取自昆仑寒玉、经英灵殿浩然正气蕴养了数十载的特制玉简悬浮空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林轩盘膝而坐,双眸紧闭,眉心处一点金光越来越亮。他将自己毕生对《新明学》的最终感悟——那些关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乃至平天下的终极思考,关于文明存续与人性升华的辩证,尽数提炼、凝聚。同时,他将那夜感应到的、来自星空深处的隐隐威胁,结合过往数十年的种种蛛丝马迹,进行了更深层次的推演与解析,试图勾勒出那暗处阴影可能的面目与手段。最后,他还将自己对这个世界未来百年气运流转、技术演进、人心变迁的一些关键性推演和郑重告诫,一一梳理明晰。
这一切庞杂而深邃的信息,被他以强大的精神力为刻刀,混合着精纯的浩然正气与一丝微不可查的功德金光,一丝不苟地镌刻进玉简内部。玉简表面随之浮现出玄奥的纹路,有的如山川脉络,有的似星图轨迹。他设下了禁制,唯有心志纯正、胸怀天下,且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至少是摸到了“知天命”门槛之人,方能以心神触发,读取其中内容。这几枚玉简,分量重于泰山,是他准备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的,也是最为关键的遗产。
出关后,他做的第一件要紧事,便是单独召见了已然成熟稳重、可独当一面的林念安。
那是一个月色清朗的夜晚,书房内灯火通明,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投在窗棂上。林轩看着眼前已褪去青涩、气宇轩昂的儿子,目光中充满了为人父的欣慰,却也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那复杂之中,有期待,有托付,亦有一丝深藏的不舍。
“念安,”林轩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其中蕴含的郑重,是林念安从小到大未曾听过的,仿佛每一个字都有千钧之重,“你已长大成人,学问根基扎实,心性磨砺渐成,明是非,懂进退,为父心中甚是宽慰。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些话,需郑重交代于你。”
说着,他自怀中取出两枚玉简,置于书案之上。一枚通体青光氤氲,隐约有文字光影流转;另一枚则紫气萦绕,显得更为神秘内敛。
“这枚青色玉简,”林轩指尖轻点那枚青光玉简,“其中是为父毕生学问之精粹,融合了儒、道、墨、法等多家之长,最终归于‘新明’一脉的心得体悟。此外,还有我对未来数十年天下大势、朝局演变、技术革新的一些推演与应对之思。你需勤加研读,不可懈怠,更要身体力行,知行合一。未来‘新明学’之传承、发扬与革新,这份重担,便落在你的肩上了。记住,学问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万不可固步自封,亦不可背离本心。”
林念安肃然躬身:“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定不负所托。”
林轩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那枚紫色玉简,语气骤然变得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都随之沉凝了几分:“而这枚紫色玉简,关系重大,关乎一场可能……席卷天下、倾覆文明的浩劫。”
林念安闻言,童孔勐地一缩。
“其中所载,是为父感应到的一些模糊天机,以及对此浩劫根源、征兆的推测,还有若干或许可行的应对之策与警示。”林轩的声音压得更低,字字清晰,“此简内容,非同小可,牵涉极深,甚至可能引发恐慌。非到山穷水尽、确凿无疑的万不得已之时,不得轻易示人,更不可……不可让你母亲知晓其中详情,以免她徒增忧惧,伤了心神。”
他目光如炬,看着儿子:“你需暗中留意两处地方。一是东海之滨的栖霞山,二是西北大漠深处的古沙海遗迹。这两地,近年来或有不同寻常的异动,可能与玉简中所提之事相关。若……若将来某一日,为父因故不在你身边,你遇事不决或危难临头时,可凭此玉简为信物,秘密寻求陛下,或你莫北川爷爷的帮助。他们二人,是可托付大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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