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银灰色的光,如同凝固的月华,均匀地铺满半球形的洞窟。空气澄澈,带着一种微凉的、类似雨后的清新感,之前那股令人窒息的规则污染与精神低语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洞窟深处那庞大“锚链”结构发出低沉、稳定、如同巨人沉睡心跳般的规则脉动,以及铅门上那个由暗紫与暗银光流交织而成的复杂符文阵列,在缓缓明灭,维系着这片来之不易的“秩序孤岛”。
凯勒布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瘫坐在角落里,手中依旧紧握着弩机,但指节因长时间用力而僵硬发白。他浅灰色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紧紧盯着洞窟中央盘坐后倒下的林婉,以及不远处昏迷不醒的沈岩。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精确的刻度,只有“锚链”那规律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丈量着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十分钟,凯勒布几乎要因过度疲惫和高度紧张后的虚脱而昏睡过去时,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打破了凝固的寂静。
是沈岩。
他趴伏在地的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发出砂砾摩擦般的轻响。凯勒布一个激灵,立刻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过去,小心地将他翻过来。
沈岩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但原先蔓延在皮肤表面、蛛网般的暗紫色纹路已经消退了大半,只在背部衣物破损处留下了一些淡淡的、仿佛烧伤愈合后的暗沉疤痕。他的呼吸虽然微弱,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最让凯勒布心头一松的是,沈岩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眼睑下的眼球也不再剧烈转动,似乎从被污染信息冲击的噩梦中挣脱了出来。
“水……”沈岩的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凯勒布连忙从自己随身的水壶里倒出一点水,小心地润湿他的嘴唇,然后一点点喂他喝下几口。清凉的液体似乎唤醒了他一部分身体机能,沈岩的喉结滚动,吞咽下去,又过了一会儿,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起初,他的眼神空洞、涣散,仿佛还沉浸在某个遥远的、黑暗的梦境里。他茫然地看着洞窟顶部的暗银灰色光芒,又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到了凯勒布布满血丝却写满关切的脸。
“……凯勒布?”沈岩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我们……还活着?林婉呢?”
“活着。都活着。”凯勒布的声音也带着疲惫,但有种如释重负的笃定,“林婉在那边。她……做了件疯狂到极点的事,但成功了。”他简短地将沈岩昏迷后发生的一切——林婉的苏醒、与“沉睡者”的交易、引导力量激活“锚链”、建立这稳定的复合规则场——快速说了一遍。
沈岩静静地听着,眼神逐渐恢复焦距,震惊、后怕、难以置信,最后都化为一种深沉的复杂。他尝试挪动身体,剧痛立刻从后背和全身骨骼肌肉传来,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别动!你的伤很重,规则层面也受到冲击,需要静养。”凯勒布按住他,“我们的装备几乎耗尽,药物也所剩无几,但至少……这里现在安全了。非常安全。”
沈岩放弃了立刻起身的打算,目光艰难地转向洞窟中央。他看到了盘坐姿势倒在地上的林婉,她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生命的白玉雕像,周身再无之前那股强大而稳定的规则波动,只剩下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他也看到了那悬吊的、散发着暗银灰色光芒的庞大“锚链”,以及铅门上那个充满压迫感却又稳定无比的符文阵列。
“她……付出了什么代价?”沈岩问,声音低沉。
“不知道。”凯勒布摇头,脸上也浮现出忧虑,“她的生命力波动非常微弱,远比你更弱。但她身体的损伤看起来没有你严重……代价可能更多在精神层面,或者……规则层面。她作为那个‘桥梁’和‘缓冲’,承受了双方最直接的冲击。需要时间,也需要……我们无法理解的恢复条件。”
沈岩沉默了片刻,目光又扫过那些散落在地的、属于当年七名守护者的骸骨。“这里……现在算什么?”
凯勒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环视这被暗银灰光芒笼罩、规则异常稳定平和的空间。“一个据点。一个建立在古代遗迹、被污染怪物和‘钥匙’牺牲性力量共同构成的……临时‘安全区’。”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贴切的词,“像一个在风暴眼中强行撑开的、脆弱的‘气泡’。或者……一个‘哨站’。既然这光是灰色的,就叫它‘灰光哨站’吧。”
灰光哨站。名字贴切,却也带着一丝孤寂与不确定。
“我们需要检查这里,确认这个‘气泡’的边界、稳定性,以及……有没有其他出口或可利用的资源。”沈岩努力集中精神思考,“林婉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恢复。我们必须确保这里没有其他隐患。”
凯勒布点头:“你休息,我去做初步勘察。别逞强。”他将所剩无几的净水和一点口粮放在沈岩手边,又检查了一下林婉的状况(生命体征依旧微弱但稳定),然后拿起弩机,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个已经模样大变的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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