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这是……”
二人踏云而行，脚下云海翻涌如棉絮，伏羲侧目望去，见身侧玄昭周身灵光竟如林间流萤，明灭不定，那氤氲的道韵时散时聚，隐隐有冲关破境之兆，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大神一曲瑶琴述道，蕴天地至理，晚辈听之如饮醍醐，竟已触碰到大罗金仙的门槛，只是时机未到，便暂且压上一压。”
玄昭咧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一副憨厚质朴的模样，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全然没有半分突破境界该有的郑重。
“呃……要不贤侄先寻个静室突破？”
伏羲脚步微顿，看向玄昭的目光顿时变得怪异。
他活了无尽岁月，见过的修士何止亿万，哪一个突破大罗金仙不是如临大敌，闭关百年千年，备齐天材地宝护持己身，生怕一个不慎便身死道消，化道归墟？
何曾见过这般举重若轻，突破这种严肃的事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随意？
“不必了，晚辈已经压下去了。”
玄昭摆了摆手，话音未落，一股苍茫古老的时间之力便自他周身席卷而出，那力量如同沉寂万古的瀚海潮汐，浩浩荡荡，将他体表那跃跃欲世的大道灵机瞬间镇压得无影无，周身灵光复归平静，仿佛方才的异象从未出现过。
“时间凝固之术……贤侄当真是天纵奇才，令我等汗颜啊。”
伏羲喟然长叹一声，看向玄昭的眼神已然带上了几分看怪物的惊奇。
能将时间法则运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竟能硬生生压下突破的契机，这等手段，便是放眼整个洪荒，也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不多时，二人已至一处悬空亭台。
亭角飞檐翘立，周遭云雾缭绕，几株先天灵竹随风摇曳，洒落点点清辉。
玄昭眸光扫过亭内亭外，却始终未见银灵子的身影，不由转向伏羲，面露疑惑。
“银灵子听琴之后心有所悟，此刻正于秘境中闭关参悟，怕是还需些时日。
左右无事，你我二人不妨在此闲聊一二？”
伏羲淡淡开口，替玄昭解了惑。
“能与大神促膝长谈，实乃晚辈三生有幸。”
玄昭连忙拱手应下，脸上却带着几分讪讪之色。
若是可以，他是万万不愿与这位妖族高层独处的。
哪怕此人日后会成为人族天皇，身上那股洞彻天机的威压，也叫他如芒在背。
伏羲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只是抬手一挥，亭中石桌上便凭空多出一套玉质茶具。
他提起茶壶，澄澈的灵液便如银丝般倾泻而下，落入玉盏中，氤氲出淡淡的茶香。玄昭连忙躬身，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盏，姿态恭敬，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不知贤侄，对如今巫妖二族的局势，有何看法？”
伏羲呷了一口灵茶，抬眸看向玄昭，语气随意得仿佛在问“今日午时食何物”，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咳咳——”
玄昭正将玉盏递到唇边，闻言猛地一呛，灵茶溅出几滴，落在衣襟上，烫得他龇牙咧嘴，脸色也瞬间变了。
这是什么要命的问题！
伏羲见状也不介意，只是放下玉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灼灼，带着一股不容回避的锐利。
“此等洪荒大势，晚辈微末道行，岂敢妄言。”
玄昭擦了擦唇角的水渍，心头警铃大作。
这位可是算无遗策的伏羲大神，巫妖之争乃是洪荒眼下最大的漩涡，他才不会蠢到在这位面前直言不讳，万一被抓住什么把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是我坚持要问呢？”
伏羲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周身气息陡然锐利了几分，那股源自先天魔神的威压悄然弥漫开来，让亭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玄昭心头一跳，却也敛去了方才的小心翼翼，面色骤然平静下来，抬眸迎上伏羲的目光，不答反问：
“那大神觉得，当年先天三族争霸，最后究竟是谁赢了？”
伏羲闻言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长叹一声：“贤侄通透。”
他不再追问，指尖轻轻敲击着石桌，竟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迷茫与怅惘：
“先天三族，龙、凤、麒麟，何等煊赫，到头来却因魔祖罗睺算计，落得个三族尽灭的下场……
如今巫妖二族争斗不休，杀得尸山血海，怕是到头来，得利的也绝非巫妖，而是圣人那个阶层吧？”
他指尖微动，一缕先天神算之力悄然溢出：“是道祖鸿钧在幕后操盘？亦或是那几位鸿蒙紫气的获得者，在推波助澜？”
“天道讲究平衡，三族覆灭，成就了妖族万载底蕴；巫族承盘古大神精血，身负洪荒大气运，看似势均力敌……
可一旦巫妖两败俱伤，这洪荒的气运，又会落到谁的手中？”
伏羲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精光爆射，十指如飞，竟是在亭中推演起了天地大势。
刹那间，亭外风云变色，一道横贯古今的时间长河赫然显化，河水滚滚滔滔，浪花翻涌间，无数光影沉浮，那是未来可能出现的万千天机。
一幅幅画面在玄昭眼前飞速掠过：巫妖大战血染苍穹，祖巫陨落，东皇隐匿，人族崛起于废墟之上，三皇五帝定鼎乾坤……
妈呀！这是我能看的吗？！
玄昭头皮一阵发麻，在时间长河显化的刹那，几乎是本能地猛地站起身，后退半步，脸色煞白。
他固然惊叹于伏羲这等窥探天机的通天手段，可也清楚，天机不可泄露，更不可妄窥！
这等涉及圣人、关乎洪荒未来的天机，多看一眼，都可能引来天道反噬，万劫不复！
开什么玩笑！
算计巫妖的，可是牵扯到未来的所有圣人，就连女娲，也未见得会一心为妖族绸缪。
玄昭此刻恨不得立刻显化原形，三千条腿都用上，连滚带爬地逃离这是非之地。
他甚至能感觉到，伏羲周身的气运正在飞速流逝，显然，强行推演这等至高天机，已然引来了天道的反噬。
再待下去，怕是连自己都要被卷进去，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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