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黑黢黢的，对着脑门。刀疤脸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青筋暴起。他眼神里的惊惧货真价实，比刚才面对影魅时更甚。
“老刀！你他妈干什么！”驾驶座的鸭舌帽探出头吼了一嗓子。
林九没动。他浑身还残留着那种“吞噬”后的虚脱和恶心，脑子里乱糟糟地塞满了不属于他的恐惧碎片。他看着刀疤脸，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我要是‘东西’，刚才就该跟着那些影子一起把你们撕了。”
刀疤脸腮帮子的肌肉鼓了鼓，枪口没放下，但也没扣下去。他死死盯着林九空荡荡的脚下，又扫过他手臂上几乎消失的黑印。“……那你怎么解释？”
“我解释不了。”林九实话实说，他试着慢慢抬起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我就知道，我现在还算个人，而且想活着。”
车里的小孩突然哇一声哭出来，小手拍打着车窗玻璃，冲着林九的方向喊：“哥哥！哥哥进来！”
这哭声像根针，戳破了凝固的气氛。刀疤脸眼神复杂地变幻了几下，最终骂了句极脏的脏话，猛地垂下枪口：“操！上车！快！”
残余的影魅还在周围黑暗中嘶嘶作响，徘徊不去，但似乎对林九充满了某种忌惮，不敢再轻易靠近。
林九踉跄着拉开车门钻进去。小孩立刻扑过来抱住他胳膊，抽抽噎噎。车里弥漫着一股汗臭、硝烟和某种……类似于电路烧焦的奇怪味道。
“走！”刀疤脸钻进副驾，砰地关上门。
鸭舌帽一脚油门，越野车颠簸着向后猛退，碾过几道试图缠上轮胎的稀薄黑影，迅速脱离了这个街区。
没人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和小孩压抑的啜泣。
刀疤脸从后视镜里死死盯着林九，像在研究一个外星生物。林九靠在座椅上，闭着眼，感受着体内那股微弱的暖流缓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饥饿。不是胃里的空，是某种源自细胞层面的渴求，对刚才那种黑暗能量的渴求。这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你……”刀疤脸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刚才那到底……”
“我不知道。”林九打断他，睁开眼，目光平静，“就像你不知道影子为什么会活过来一样。”
刀疤脸被噎了一下，眼神阴沉，但没再追问。
车子开出去十几分钟，相对安全了些。鸭舌帽忍不住了，从后视镜里好奇地打量林九：“兄弟，你刚才……那是超能力啊？能把影子‘吃掉’？”
林九扯了扯嘴角，没吭声。他宁愿那是超能力，而不是这种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如同本能般的“吞噬”。
“闭嘴，开你的车！”刀疤脸低吼一声，然后从座位底下摸出个水壶，拧开灌了一大口，又犹豫了一下，反手递给林九。“喝点。”
林九没客气，接过来喝了几口。温水划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叫雷烈。”刀疤脸突然说，“以前在部队干过。那小子叫阿健。”他指了指鸭舌帽。“江北基地现在是我这类人在维持秩序。”
林九点点头：“林九。古籍修复中心的。”
“修复古籍？”雷烈挑了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你这‘毛病’，基地里可能有人能看出点门道。”
这话让林九心里一动。难道基地里还有和他一样的人？
就在这时，车子猛地一震，仪表盘上某个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
“妈的！引擎过热！肯定是刚才被那些玩意儿缠的！”阿健拍了下方向盘，赶紧把车靠边停下，“得歇会儿，不然得趴窝！”
这里是一条相对狭窄的街道，两侧是居民楼，阴影重重。熄火后，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盖下传来嗤嗤的散热声。
不安感立刻爬了上来。
“不能在这儿久留。”林九皱眉，他感觉黑暗中有东西在窥视。
“我知道！但这破车……”阿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突然，旁边一栋居民楼的三楼窗户后面，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有人！”小孩眼尖，指着那边。
几乎同时，那扇窗户被猛地推开，一个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拼命朝他们挥手，脸上是获救般的狂喜，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喊什么。
“幸存者！”阿健眼睛一亮，就要开门下车。
“别动！”林九和雷烈几乎同时喝道。
林九死死盯着那个窗口。不对劲。那男人的表情……太“标准”了，像是刻意摆出来的狂喜，而且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更重要的是，林九感觉到那边传来的，不是活人的生气，而是一种……阴冷的吸引力，和他刚才“吞噬”的那些能量流有点像，但更隐晦。
“是陷阱。”林九压低声音，手臂上原本淡下去的黑印又开始隐隐发烫，“那不是活人。”
雷烈显然也看出了问题，他端起枪，瞄准窗口：“阿健，慢慢倒车，别弄出大动静。”
阿健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挂上倒挡。
就在车子开始缓缓后退时，窗口那个“男人”脸上的狂喜瞬间消失了，变成了一种空洞的漠然。它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了歪，然后，整个“人”像蜡烛一样融化，变成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墙壁流淌下来，融入地面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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