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和木牌带来的震慑,像退潮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围那些普通影魅虽然还不敢立刻扑上来,但已经停止了后退,黑影组成的身体焦躁地翻滚着,嘶嘶声重新变得密集。那头“屠夫”甩了甩它那巨大的、有些模糊的脑袋,低沉的咕噜声再次从它体内发出,充满了被挑衅后的暴怒,它往前踏了一小步,地面随之一震。
它不怕了?还是说,这东西的效果在减弱?
林九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那两样救命的物件,感觉它们散发出的那种无形波动正在变得不稳定。
“这东西撑不了多久!”老猫捂着肩膀,声音因失血和疼痛而发颤,但眼神依旧锐利,她看了一眼林九手里的东西,又看向雷烈,“必须立刻走!”
雷烈脸色铁青,目光从依旧虎视眈眈的影魅群扫过,最后落在林九和他手里的卷轴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阿健牺牲的悲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走!”雷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一把夺过林九手里的卷轴,胡乱卷起塞进自己怀里,只留那块木牌还在林九手上。“木牌你拿着,或许还有点用。卷轴我先保管!”
这个动作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林九愣了一下,没反抗。他现在脑子还是懵的,阿健的死和刚才那诡异的震慑效果冲击太大。
雷烈捡起地上老猫扔出的匕首还给她,又拾起一根断裂的钢筋当武器:“跟我来!我知道有条小路可能通到河边!”
他选择的方向与老蛇他们逃跑的右边岔路相反,是朝着更深的、建筑更密集的街区。
这一次,老猫没有立刻跟上。她站在原地,看了看雷烈塞进怀里的卷轴,又看了看林九和他手里的木牌,最后目光落在雷烈那紧绷的、带着一丝陌生的侧脸上。
“老雷,”她声音不高,却像冰块砸在地上,“你要带他和这东西,回基地?”
雷烈脚步一顿,没回头:“不然呢?这东西可能关系到怎么对付这些影子!必须交给上面研究!”
“研究?”老猫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嘲讽,“是研究,还是被那帮穿着白大褂的或者李耀东那样的杂碎关起来当小白鼠,或者……当成武器零件拆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林九一眼。
林九心里猛地一沉。老猫的话,像根针,扎破了他刚刚因为获救而产生的一点虚幻的安全感。
雷烈猛地转过身,脸上那道疤涨得通红:“老猫!你他妈什么意思?!没有基地,我们早死外面了!”
“基地是救过我们!”老猫毫不退让地迎着他的目光,因为激动,肩头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但你也看到了!资源怎么分的?权力怎么争的?火灾是意外吗?‘鬣狗’为什么敢那么嚣张?把这小子和这东西交上去,是救他还是害他?是帮基地还是帮某些人?”
她一连串的质问,像锤子一样砸在寂静的巷子里,也砸在林九心上。
雷烈胸口剧烈起伏,握着钢筋的手青筋暴起。他何尝不知道基地里的龌龊?但他更相信秩序,相信集体的力量。在他看来,个人再特殊,在庞大的组织和明确的威胁面前,也必须服从大局。
“他是‘钥匙’!陈博士说过!这东西可能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雷烈低吼,试图用大义说服她,也说服自己。
“去他妈的‘钥匙’!”老猫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我只知道,阿健刚死!为了救他这个‘钥匙’!现在你要把他和他拼命保住的东西,送到那些可能根本不把他当人看的地方去!我不同意!”
分歧,在生死压力和阿健牺牲的刺激下,彻底爆发了。
周围的影魅似乎也感应到了人类内部的裂痕,开始蠢蠢欲动,向前逼近了几米。“屠夫”发出了不耐烦的低吼。
林九看着争执不下的两人,又看了看怀里那块触手温润、却仿佛重若千钧的木牌。他想起了苏洛雪公事公办的审视,想起了王管事贪婪的眼神,想起了雷烈刚才抢夺卷轴时的干脆……
信任,在这种环境下,是比食物还稀缺的东西。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不想被研究。”
这句话很轻,却让雷烈和老猫的争吵戛然而止。
雷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基地的保护,你一个人能活几天?”
“跟着你回基地,我可能死得更快,或者生不如死。”林九迎着他的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恐惧。阿健的死,让他无法再轻易相信所谓的“大局”。
老猫看着林九,眼神稍微缓和了一点,她深吸一口气,对雷烈说道:“老雷,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回你的基地,交你的差。我带他走,找个地方先把伤养好,再看看这鬼世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带他走?你能带他去哪儿?”雷烈几乎是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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