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出口比第三出口更隐蔽,也更破败。它藏在基地最底层,一个几乎被废弃的旧物料转运区后面。空气里灰尘味重得呛人,混杂着一股陈年的机油和铁锈气息,闻起来像一座巨大的、生锈的棺材内部。
两支队伍在这里无声地汇合,又无声地分成两股。
雷烈那边人多,动静也大。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穿着厚重的防护装甲,背着几乎和他们一样高的装备包,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弹药、爆炸物和备用能源块。他们沉默地检查着武器,拉动枪栓的“咔嚓”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眼神在防爆面罩后面闪着冷硬的光。他们是去砸门的,是去制造足够大动静吸引火力的诱饵和铁砧。雷烈最后瞥了林九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使用的危险工具,然后重重一挥手,带着他的人率先钻进了那条更宽阔、也注定更凶险的主隧道口,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被黑暗吞噬。
剩下的人,就是林九所在的快速反应小组。
算上林九自己,一共七个人。苏洛雪,马修,还有四名雷烈精挑细选出来的侦察兵——代号“山猫”、“秃鹫”、“铁砧”和“夜莺”。两男两女,装备轻便但精良,消音武器,高敏度的单兵传感器,动作悄无声息,眼神锐利得像能在黑暗里刮出火星。他们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形成一个松散的半圆,将林九、苏洛雪和马修隐隐护在中间,但林九能感觉到,至少有两道目光的焦点,始终若有若无地锁在他身上,尤其是他那只习惯性垂在身侧、带着烙印的右手。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多余的废话。苏洛雪只是抬起手腕,点了点战术手表,示意时间。马修最后一次校准了手持探测器和电子地图,尽管他知道这东西在接下来的路上可能大半时间都是摆设。
“路线记住了?”苏洛雪看向林九,声音平静,但眼底压着一丝紧绷。
林九点了点头。那条弯弯曲曲、避开已知高风险区域、最终指向“七号前哨站”的路径,和他脑海中感应到的、那些“影蚀”能量流动稀薄的“缝隙”,已经大致重叠。只是……在路径的某个分支点上,地图是一片空白,而他的感知里,却隐约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影蚀”的清凉气息,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游丝,若有若无地指向“圣所”那个词。
他没提这个。
“出发。”苏洛雪下达了命令。
沉重的密封门被手动缓缓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比第三出口更加浓郁、更加冰冷的黑暗和腐败气息,如同等待已久的巨兽吐息,汹涌而入。这一次,没有幸存者阻拦,没有愤怒的呐喊,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连时间都冻结了的虚无。
山猫第一个闪身出去,如同真正的猫科动物般悄无声息,瞬间融入黑暗,在前方探路。秃鹫和铁砧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占据侧翼。夜莺断后。苏洛雪示意林九和马修走在中间。
林九踏出那道缝隙的瞬间,感觉像是穿透了一层冰冷的水膜。
绝对的黑暗包裹上来,比在基地里通过观察站窗户看到的更加厚重、更具压迫感。战术手电的光柱在这里显得如此无力,只能照亮前方不到十米的范围,光线边缘迅速被黑暗吞噬、扭曲。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带着一股复杂的味道——废墟的尘土,朽烂的有机物,还有一种更深层的、仿佛源自大地本身的甜腥与金属混合的怪异气息,这是“幽墟”渗透现实后留下的、无处不在的背景“气味”。
脚下不再是平整的金属或混凝土,而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瓦砾、尘土和不明原因的黑色粘稠物,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或“噗嗤”声,在死寂中被放大数倍。
耳朵里除了自己队伍刻意压低的呼吸和脚步声,就是一片广袤的、令人心悸的寂静。但这寂静是假的。林九能“听”到,在头顶极远处,有影魅群移动时如同潮水般的沙沙杂音;在左侧某个倒塌的建筑深处,有缓慢的、带着腐蚀性的蠕动;在右侧更远的黑暗中,甚至有一种低频的、仿佛巨大心脏搏动的沉闷声响,时断时续。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不是冷,是那种被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扫过的本能反应。体内的力量自动缓缓流转起来,带着警惕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手腕上的烙印传来稳定的温热,像一颗在黑暗中跳动的小小心脏。
队伍在沉默中前进了大约二十分钟,依靠林九时不时的细微手势调整方向,避开了两处能量淤积特别“污浊”的区域。侦察兵们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动作干净利落,彼此间用手势和极其微弱的特定频率灯光信号沟通,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声响。
但林九能感觉到,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废墟,周围环境中的“幽墟”活性在缓慢而持续地增强。那些黑暗仿佛有了重量,压在人的肩膀上;那些寂静中开始掺杂进更加诡异的声音——像是遥远的哭泣,又像是窃窃私语,当你凝神去听时,却又消失不见,只剩下耳鸣般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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