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躲开!它们来了!”
林九下意识回头。
黑暗里,十几团黏稠阴影正在快速接近,不是从地面滑行,而是从空中——从倒塌建筑的屋檐下、电线杆顶端、广告牌背面,像黑色瀑布倾泻而下。饥饿情绪如潮水涌来,比之前强烈十倍。
它们不是被他吸引来的。
是被这个女孩。
林九握紧军刺,看了眼身后货架缝隙里那双金色眼睛,又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影魅群。跑来不及了,前后左右都被堵死。他深吸气,背包甩到身前,从侧袋摸出那两盒子弹。
“待着别动。”他对女孩说,也不知她听不听得懂。
然后撕开子弹盒,黄澄澄子弹倒地上,用脚踢散,围着自己和货架画了个不规则圈。做完这些,他从背包掏出陈博士给的小仪器——圆柱形,金属外壳,一头有个红色按钮。
陈博士原话:“万一被围了,按下去,能给你三秒钟时间跑路。”
林九按下按钮。
仪器没发出声音,但周围空间忽然扭曲了一下,像热浪蒸腾时的空气。紧接着,以仪器为中心,爆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波纹,迅速扩散。
扑在最前面几只影魅撞上波纹,瞬间僵住。不是停下,是真正僵直,身体表面泛起细密裂纹,像被冻住的油脂。后面影魅紧急刹车,情绪波动里充满混乱和恐惧?
它们怕这个。
林九没犹豫,一把拉起货架后的女孩:“走!”
女孩被他拽出来,踉跄一下,但马上站稳。她手里荧光源是个巴掌大的水晶状物体,此刻正剧烈闪烁。她看了一眼僵直的影魅,又看了一眼林九,金色瞳孔里情绪复杂。
然后她做了个让林九意外的动作——握住他的手,把水晶塞进他掌心。
水晶触手温润,带着她体温。接触瞬间,林九脑子“嗡”的一声,大量破碎画面涌进来:燃烧的城市、尖叫的人群、从影子里伸出的手、还有……一双俯瞰大地的金色眼睛,巨大如日月。
画面只持续一秒就消失。
但林九的手在抖。
女孩看着他,又发出那种振动:“它们醒了……我们得离开这里……马上。”
她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悠长低沉的鸣叫,像是从地底深处传出来。那声音所到之处,所有影魅都开始骚动,僵直的那些也纷纷挣脱束缚,身体表面裂纹迅速愈合。
它们转向同一个方向——鸣叫声传来的方向,情绪波动整齐划一:敬畏,服从,狂热的期待。
林九看向女孩,女孩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那是什么?”他问。
女孩摇头,金色瞳孔里倒映着远处黑暗中缓缓升起的某个巨大轮廓。那东西太大了,大得超出理解,像一座山在移动,又像整个夜空塌下来一块。
她只说了一个词,振动里带着绝望:
“祭司。”
林九握紧水晶,又握紧军刺。他看了眼来时的路,又看了眼那个巨大轮廓的方向。然后拉起女孩的手,不是往基地,也不是往物流仓库,而是朝着两者之间的荒野深处。
“先离开这儿,”他说,“别的等会儿再说。”
他们跑进黑暗时,身后那声鸣叫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也更清晰。鸣叫声里,林九分明听出了某种召唤。
它在叫他的名字。
不,不是名字,是叫他这类存在。
“无心者……”
那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古老、威严、不容抗拒。
“……归来。”
林九脚步没停,但后背冷汗已湿透衣服。他看了眼身边奔跑的女孩,她手里荧光已熄灭,但那双金色眼睛在黑暗里微微发亮,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
前路还长,夜还深。
但至少,他不是一个人了。
这是林九踏出基地的第四十七分钟。他找到了第一个同类,也引来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而这一切,才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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