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
我们没停，继续往下层冲。通道开始往下倾斜，坡度很陡，地面湿滑。空气里的甜腻味越来越浓，还多了种……腥气，像海鲜市场。
下层入口没门，只有道垂下的藤蔓帘子。撩开帘子，眼前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大厅中央，趴着个东西。
那就是母影。
比想象中还大，像座肉山，三米多高，五六米长。身体半透明，能看到内部流动的暗红色能量和……几十个正在孵化的卵囊。每个卵囊都有篮球大小，表面血管一样的纹路在搏动。最中间那个特别大，颜色也更深，几乎成了暗紫色。
母影周围弥漫着浓稠的黑雾——影瘴。浓度确实在低点，但依然让人呼吸困难，眼睛刺痛。
两个守卫祭司站在母影两侧，手里骨杖指着我们，但没立刻攻击。他们身后，影瘴最浓处，隐约能看到个人形——被钉在岩壁上的，穿着破烂白大褂的女性。
赵雨桐。
她还活着，眼睛半睁着，但眼神空洞，嘴角淌着口水。
“时间。”苏洛雪低声说。
“四分钟。”我看表，“林九那边撑不了更久了。”
雷烈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怎么打？”
“我引开守卫。”苏洛雪快速分配，“陈博士，你用怀表干扰影瘴，尽量削弱母影。雷烈，砍卵——尤其是中间那个大的。动作要快。”
“那你呢？”我问。
苏洛雪没回答，已经冲了出去。
她不是直线冲，是之字形，速度极快，手里枪连发，子弹全打在两个祭司脚边，逼他们移动。祭司果然被激怒，骨杖绿火追着她打。
机会。
我掏出怀表，打开表盖。影核粉末已经快耗尽了，但最后一点波动还是扩散出去。影瘴像被风吹动的烟，开始紊乱。
母影庞大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发出低沉的、痛苦的咕噜声。它身上那些卵囊的搏动变快了，有的表面甚至开始出现裂痕。
“就是现在！”雷烈吼，挥刀冲向中间那个最大的卵囊。
刀锋砍中卵囊的瞬间，暗紫色的液体喷溅出来，带着刺鼻的腥臭味。卵囊剧烈收缩，然后“噗”地炸开，里面一团还没成形的、半透明的东西掉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动了。
母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整个大厅都在震动。
另外两个祭司意识到上当，放弃追苏洛雪，转身扑向雷烈。但苏洛雪已经绕回来了，枪里最后一发镀层子弹射出，打穿一个祭司的后心。
另一个祭司的骨杖已经砸向雷烈后脑。
我没铜钱了。情急之下，我把怀表整个扔出去，正砸在祭司脸上。表盖里的最后一点影核粉末炸开，祭司惨叫，捂着脸后退。
雷烈回身一刀，砍断他脖子。
母影开始疯狂挣扎。它庞大的身体蠕动，想站起来，但产卵后的虚弱让它动作迟缓。影瘴浓度开始回升，呼吸越来越困难。
“撤！”苏洛雪喊。
我们冲向岩壁，用刀砍断钉着赵雨桐的骨钉。她软倒下来，雷烈一把扛起。我捡起地上的怀表——已经彻底碎了。
往外冲的路上，母影的尖啸声一直在身后追。上层那些被引开的影裔开始往回赶，通道里已经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冲出洞口时，东侧高点的暗红色光突然灭了。
林九到极限了。
我们拼命往预定汇合点跑。身后，巢穴方向传来愤怒到极点的咆哮，不是一只，是几十只影裔一起吼。
跑到汇合点时，林九已经等在那里。他靠在一块石头上，脸色白得像死人，鼻孔、耳朵都在淌血，但还站着。
“走……”他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们没停，继续往山外跑。天边开始泛白，凌晨四点。
跑出大概两里地，确认暂时安全了，才停下来喘气。
雷烈放下赵雨桐。她还昏迷着，但呼吸平稳了些。阿箐也醒了，眼神恢复清明，但后颈的幼虫硬点烫得吓人。
苏洛雪给林九检测。
**墟化指数：51.3%**。
**+2.1%/小时**。
速度翻了一倍还多。
林九看着那个数字，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
远处，巢穴方向，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传来，然后彻底安静。
晨光刺破云层，照在我们身上。
但没人觉得暖和。
因为林九脚下的影子，在阳光下，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而他的皮肤，在光照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灰败的质感。
像褪色的照片。
像正在消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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