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阿箐看向小芸。
“睡过去了。”小芸轻声说,“也可能是……自我保护性昏迷。身体承受太大冲击,强制关机了。”
韩立山清点完战场走过来:“祭司死剩两个,一个废了,一个傻了。空间稳定了,但整栋楼结构受损严重,随时可能塌。得赶紧出去。”
秦月点头:“收拾东西,带上伤员,撤。”
我们简单处理了伤口,用能找到的布给林九裹了件衣服——从死去的祭司身上扒的袍子,虽然恶心,但总比光着强。雷烈背起林九,老张扶着断臂的小周,我架着赵雨桐,阿箐扶着苏洛雪——她自己腿也软,但硬撑着。
沿着来时的楼梯往上爬。楼梯间的墙皮还在剥落,露出底下正常的水泥,但裂缝很多,每一步都踩得碎石哗啦响。爬到一半,整栋楼突然晃了一下,像巨兽临死前的抽搐。
“快!”韩立山在前面吼。
冲出一楼大厅,跑进广场。
广场也变了。那些会呼吸的地砖不动了,缝隙里不再长藤蔓。暗红色的天空……裂开了。
是真的裂开。像一块巨大的、染了血的玻璃,被重击之后,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裂纹里透出灰白色的、真实的天光。光漏下来,照在广场上,照在我们身上。
虽然还是阴天,虽然云层很厚,但那是……阳光。
我仰头看着,眼睛被刺得生疼,但舍不得闭眼。多久没看见正常的天空了?一个月?两个月?记不清了。
雷烈把林九放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地砖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气。“操……真他妈……出来了……”
清虚跪在地上,朝着天空的方向,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是咒语,像是道家的某种感恩经文。秦月靠在半截断墙上,看着天空的裂缝,脸上那道疤在灰白的光线下显得更深了。
阿箐跪在林九身边,握着他的手,眼泪一直掉。小芸在检查他的状态,眉头皱得死紧。
“同化……停了。”她轻声说,“至少没再恶化。但恢复……我看不到恢复的迹象。”
苏洛雪走过来,低头看着林九。她那条灰影蔓延的手臂垂在身侧,皮肤还在缓慢剥落,但她好像不在乎了。“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希望。这词儿现在听着,又轻又重。
天空的裂缝在扩大。更多的光漏下来,影域残留的暗红色像被水稀释的墨汁,慢慢褪色、变淡。周围那些扭曲的建筑轮廓,也开始恢复正常——虽然还是废墟,但至少影子不再自主活动,光线也不再弯曲。
远处,传来声音。
不是影裔的嘶吼,不是心跳,是……风声。正常的风声,吹过废墟,带起尘土和碎纸片的声音。
还有鸟叫。
很远的、微弱的鸟叫。
一切都像在说:噩梦,暂时醒了。
韩立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此地不宜久留。影域崩溃的动静太大,拜影教肯定会派人来查看。得马上离开,去跟‘刺目’的人汇合。”
秦月点头,看向苏洛雪:“你们呢?跟我们一起走,还是……”
苏洛雪看向林九,又看了看我们剩下的人:“一起。我们需要医疗和情报。而且……”她顿了顿,“林九需要专业的救治。你们有基地吗?”
“有临时据点,条件简陋,但有药品和设备。”韩立山说。
“那就走。”
我们再次出发。雷烈重新背起林九,老张背小周,我架赵雨桐。队伍沉默地穿过正在缓慢“正常化”的废墟,朝着县城外走。
阿箐走在雷烈旁边,眼睛一直没离开林九的脸。林九闭着眼,睡得很沉,胸口微微起伏,脸上那些暗红色的血痂在灰白的天光下,像某种诡异的纹身。
走了大概一里地,我回头看了一眼。
县城中心,那栋医院主楼,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缓缓倒塌。扬起漫天灰尘,灰尘在漏下的天光里,像金色的雾。
影域,彻底崩塌了。
但我们没有欢呼。
因为队伍最前面,雷烈背上,林九的呼吸,忽然变得又轻又浅。
浅得像要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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