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书房，灯火通明，却静得能听到烛芯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梁清凰披着外袍，坐在书案后，脸上并无睡意。流云侍立一旁，神色凝重。
沈砚单膝跪地，将那本浸染着苏文瑾血迹的册子双手呈上，并将井下石室所见，连同自己的推断，清晰而快速地禀报完毕。
梁清凰接过册子，指尖拂过封皮上暗沉的血迹。
她翻开，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些用密语记录的文字，尤其是在血旗案、噬月纹玉圭、吴先生真容……竟是他？！以及最后那句凌乱的警告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书房内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良久，她合上册子，轻轻放在案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噬月纹……”她低声重复，抬眸看向沈砚，“你父亲的手札里，提到的就是噬月之狼。”
沈砚心头一震：“是。”
“血旗案，是二十年前一桩旧案。萱妃的兄长，当时的抚远大将军，被指控私通外敌，证据便是一面绣有特殊狼图腾的血旗。案发后，大将军满门抄斩，萱妃也在不久后病故。”
梁清凰的声音平淡，仿佛在讲述一段与己无关的史书，
“当时负责查办此案的，是已故的刑部尚书，以及内务府协同清点查封之物。”
“萱妃宫中旧物移交清单缺失的玉圭，纹的也是噬月。”沈砚的思路瞬间贯通，
“王德当年在蕙兰宫外围当差，苏文瑾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份清单或消息。他们都在追查与噬月之狼，也就是血狼部落相关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似乎牵涉到当年的血旗案，甚至可能关系到萱妃的真正死因！”
而他的父亲沈羿，作为影卫统领，当年是否也因接触或护卫与萱妃、与血旗案相关的人或物，而遭灭口？影卫一族的覆灭，是否也源于此？
梁清凰的目光似乎能洞穿他心中所想。
“你的身世，与本宫眼下所查之事，看来已缠在一处了。”
“臣……”沈砚喉咙发紧，
“臣惶恐。臣之出身，恐为殿下带来祸患……”
“祸患早已盯上了本宫，与你无关。”梁清凰打断他，语气冷然，
“倒是你，如今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苏文瑾临死前的震惊，说明吴先生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我们都认识，甚至意想不到的人。”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静宜郡主。苏文瑾最后让她小心。她是知情者，还是下一个目标，或者，她本身也是这局中的一环？”
“殿下，是否需要立刻派人保护，或控制静宜郡主？”沈砚问。
梁清凰沉吟片刻：“先暗中监控，不要打草惊蛇。苏文瑾提到秘图在画中，那幅寒梅图……”
“臣已令人仔细检查过，只发现那片素绢。”沈砚答道，
“或许，秘图并非指实物藏在画中，而是画本身，或者画上的某些元素，就是解读其他线索的图。”
“有道理。”梁清凰点头，“苏文瑾一死，他在郡主府的书房住处，必须立刻搜查。流云。”
“奴婢在。”
“明日一早，你以本宫关心郡主、慰问苏先生猝然离世为由，去一趟郡主府。设法进入苏文瑾的书房，仔细查看，尤其是他的画作、笔记、以及任何与噬月、狼、萱妃、血旗相关的只言片语。记住，要快，要隐秘。”
“奴婢明白。”
“沈砚，”梁清凰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
“王德虽死，但内务府这条线不能断。从他的人际往来、经手过的所有物品记录，继续深挖。尤其是二十年前，血旗案前后，内务府所有经手人员的变动、异常。北疆那边，加大压力，让萧擎务必抓到孤狼的活口。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查一查，朝中如今还有哪些人，与当年的抚远大将军案，或与萱妃娘家，有故旧或利益关联。尤其是如今还身居高位，或者，看似早已远离权力中心，却仍有影响力的老臣。”
“是！”沈砚凛然领命。殿下这是要全面撒网，从宫内到朝堂，从北疆到旧案，逼迫那隐藏极深的吴先生露出马脚。
“另外，”梁清凰走回书案后，重新坐下，看着沈砚，
“你近日出入，多加十倍小心。对方连灭数口，手段狠辣，未必不会对你再次下手。”
“臣谢殿下关怀。”沈砚低头，心中暖流与寒意交织，
“臣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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