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这东西,就像夏天的臭蒿草,你越不理它,它长得越疯。连着三四天,屯子里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越来越明显。
秦风照常进山,该打猎打猎,该采药采药。赵铁柱憋了一肚子火,好几次在山上骂骂咧咧:“风哥,咱就任由那帮瘪犊子胡咧咧?我听着都想揍人!”
“急啥。”秦风检查着昨天下的套子,语气平静,“时候没到。”
这天是谷雨,按屯里的老规矩,各家各户要出劳力去修屯子东头那段被春水冲垮的引水渠。一大早,屯长老王头就敲着破锣在屯子里喊:“修水渠喽!老爷们儿都带锹镐上渠!”
秦风扛着铁锹到的时候,渠边已经聚了二三十号青壮劳力。见他来了,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忽然静了一下,不少人眼神躲躲闪闪,还有人小声交头接耳。
孙老歪和他儿子孙大脑袋也在,看见秦风,孙老歪把脸扭到一边,假装咳嗽。孙大脑袋倒是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哟,秦大能人也来修渠?还以为你忙着挣大钱,顾不上这集体的事呢。”
这话说得刺耳,旁边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秦风把铁锹往地上一杵,抬眼看向孙大脑袋。那眼神平静,却像带着冰碴子,孙大脑袋被看得心里发毛,脸上的笑僵住了。
“我秦风的钱,一没偷二没抢,都是拿命从山里挣的。”秦风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怎么,大脑袋你有意见?”
这话一出,渠边彻底安静了。谁也没想到秦风会这么直接挑破。
孙大脑袋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支吾着:“我、我哪敢有意见……就是问问,问问……”
“问问?”秦风往前走了一步,孙大脑袋不由自主往后退,“那我也问问你——你家去年秋天偷摸在自留地多种的那半亩苞米,交公粮的时候瞒报了吧?这事儿要不要也问问?”
孙大脑袋脸色“唰”地白了。这事儿他做得隐蔽,怎么秦风会知道?
“还有,”秦风目光扫过人群,停在孙老歪脸上,“孙叔,你家前年盖仓房,从集体林场‘借’的那二十根椽子,现在还上了吗?”
孙老歪手里的烟袋锅“啪嗒”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渠边的气氛更僵了。谁家没点见不得光的小九九?秦风这话就像一把刀子,直接挑开了那层遮羞布。
老王头见状赶紧打圆场:“哎呀,说这些干啥!都是屯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王叔,不是我想说。”秦风转向老王头,语气缓和了些,但眼神依旧凌厉,“是有人非得在背后嚼舌根子,说我秦风钱来路不正,搞投机倒把。今儿个当着大伙儿的面,我把话撂这儿——”
他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每一张脸:“我打猎的本事,是跟我爷学的,是在山里一刀一枪练出来的。那张猞猁皮,是我在黑瞎子沟跟畜生拼命换来的。采的山货,是我爬悬崖钻林子找来的。每一分钱,都沾着汗,沾着血。”
“有人眼红,可以。有本事你也进山,也去打猞猁,也去挖五品叶的老参。你要能打着,我秦风第一个给你竖大拇指。”秦风的声音提了起来,“可要是没那个胆子,没那个本事,就给我把嘴闭上!在背后叽叽歪歪,算什么东西!”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渠边静得能听见风声。几个平时跟着传闲话的,这会儿都低下头,不敢跟秦风对视。
“至于盖房子,”秦风冷笑一声,“我家房子漏雨漏了三年了,我爹我娘冬天冻得睡不着。我凭自己本事挣钱,想给爹娘盖间暖和屋子,犯哪条王法了?谁要是觉得这也碍眼,行,咱现在就去公社,找书记评评理!”
说完,他抄起铁锹,第一个跳进水渠,“咣”一锹挖下去,溅起老高的泥水。
这一连串话,像一串炸雷,把所有人都震懵了。老王头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那、那啥……都干活!干活!”
人群这才动起来,但气氛完全变了。没人再交头接耳,大家都闷头挖土,偶尔偷偷瞟一眼秦风那边。
秦风干得卖力,一锹下去顶别人两锹,动作又快又稳。汗水很快湿透了褂子,贴在结实的肌肉上。黑豹蹲在渠边,警惕地看着四周,那架势,谁要是敢靠近它主人,它真敢扑上去。
歇气儿的时候,平时跟秦风家关系不错的李老栓凑过来,递过烟袋锅:“小风,抽一口?”
秦风摆摆手:“谢了李叔,不会。”
李老栓自己点上烟,压低声说:“刚才那话……解气!孙老歪那家子,早就该有人收拾收拾了!你放心,屯里明白人还是多,都知道你是好样的。”
秦风点点头,没多说。
另一边,孙家父子蹲在远处,脸黑得像锅底。孙大脑袋小声埋怨:“爹,都怪你!非得瞎咧咧,这下好了……”
“闭嘴!”孙老歪狠狠瞪儿子一眼,心里又憋屈又后怕。秦风刚才那眼神,那气势,哪像个十八岁的后生?简直跟山里那些杀过牲口的老猎人一样,带着股狠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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