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到后半夜才停。天亮时,云层裂开道缝,漏下几缕惨白的阳光,照得满地泥泞泛着水光。
秦风一宿没睡瓷实。天蒙蒙亮就起了,蹲在院里用磨石打磨柴刀。刀刃刮在石头上,“嚓嚓”的声响在清晨的空气里传得老远。
黑豹趴在屋檐下,眼睛半睁半闭。踏雪和虎头倒是精神,在湿漉漉的院子里扑腾,爪子踩出一个个泥印子。
“消停点!”秦风呵斥一声。俩小崽子立马老实了,趴到黑豹身边,但眼睛还滴溜溜转。
磨好刀,秦风进屋拿出那两张手绘的地图——一张是整个西山的地形,另一张是野猪道和陷阱区的详图。这是他和王援朝花了小半个月,一趟趟踩点画出来的。
吃过早饭,日头完全出来了。阳光把院里的积水晒得冒热气,水汽蒸腾起来,朦朦胧胧的。
“柱子,援朝。”秦风站在院门口喊,“叫上所有联防队骨干,晌午来我家开会。”
“得嘞!”赵铁柱正在自家院里劈柴,应得干脆。
晌午头,秦家堂屋里挤了十二三个人。都是联防队的核心:赵铁柱、王援朝、李老栓的侄子大庆,还有栓子、二狗等几个表现突出的年轻后生。屋里烟气缭绕,都是抽的旱烟。
秦风把两张地图摊在桌上,用四个碗角压住。
“都瞅瞅。”他指着西山地形图,“这是咱们要干的活儿。”
所有人围过来。地图画得细致,山势、沟谷、林子、水源,甚至哪片有巨石、哪片灌木密,都标得清清楚楚。野猪活动的几个区域用红炭笔画了圈,猪道用虚线标出。
“我的老天爷……”栓子咂咂嘴,“风哥,这图比公社墙上挂的还明白!”
秦风没接这话茬,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位置:“这儿,野猪王的老窝。离咱们地头三里半,在一片背风的山坳里,三面环坡,易守难攻。”
他又指向另一处:“这儿,是它们下山常走的道。咱们之前布的陷阱区,在这儿。”手指顺着虚线移动,“但野猪王精,它可能不走老路。”
王援朝推推眼镜:“风哥的意思是,咱们得把它逼到咱们选的地方?”
“对。”秦风点头,“所以这次‘打秋围’,分三步走。”
他拿起根烧黑的木棍,在地图上画起来。
“第一步,驱赶区。”他在野猪老窝外围画了个大圈,“柱子带二十个人,分成四组,每组配两面锣、六个二踢脚。任务是把野猪从老窝里撵出来,往这个方向赶。”木棍指向一条狭长的山谷。
“为啥往这儿赶?”大庆问。
“这山谷叫‘一线天’,宽的地方十来丈,窄的地方不到三丈。”秦风解释,“两边是陡坡,野猪进了这儿,只能往前,不能往两边跑。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它逼进一条道。”
赵铁柱盯着地图:“风哥,二十个人……够吗?那可是五百斤的大家伙!”
“不够也得够。”秦风语气平静,“你们不是去跟它拼命,是制造动静。锣敲响,二踢脚往天上放,声势越大越好。记住,保持距离,别靠太近。野猪被惊了,第一反应是往熟悉的方向跑——就是这条山谷。”
屋里静了静,只有旱烟“滋滋”燃烧的声音。
“第二步,伏击区。”秦风在山谷中段画了个叉,“这儿,谷道最窄,两边坡陡。我、援朝,加上三个枪法最好的,提前埋伏在两边坡上。等野猪被赶进伏击区,咱们开枪。”
他看向王援朝:“援朝,你带望远镜,负责观察和指挥。看见野猪进伏击圈,发信号。”
“用啥信号?”王援朝问。
“红布。”秦风从兜里掏出块红布条,“看见野猪,把红布绑在树枝上摇三下。我们这边看见信号,就准备开枪。”
“那……开枪打哪儿?”栓子小声问。
秦风在桌上画了个简笔野猪图,指着几个部位:“首选脑袋,耳根后头这儿,一枪毙命。次选前胸,心脏位置。再不行打脖子。”他顿了顿,“但记住,野猪头骨硬,子弹打不正容易弹开。最好等它侧身时,打耳后或前胸。”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那张简单的图。
“第三步,”秦风在山谷出口处画了个圈,“陷阱阻隔区。这儿离咱们庄稼地不到半里,是最后一道防线。大庆带十个人,提前在这儿布下三重陷阱——深坑、套索、地枪全用上。万一野猪冲过伏击区,到这儿也得栽。”
大庆咽了口唾沫:“风哥,那要是……要是它冲过了陷阱区呢?”
秦风抬起眼睛,目光扫过屋里每一个人:“那就只能硬拼了。所有还能动的人,拿上家伙,围上去。但那是最后一步,咱们最好别走到那一步。”
堂屋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窗外,阳光照在湿漉漉的院子里,反射着刺眼的光。
“都听明白没?”秦风问。
“明、明白了。”众人应道,声音有些发干。
“那分分工。”秦风开始点名,“柱子,你负责驱赶队,人手你自个儿挑,要胆大心细的。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把野猪赶进山谷,不是跟它交手。安全第一,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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