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一直闹腾到后半夜才散。
场院里杯盘狼藉,大锅里只剩下油汪汪的汤底,骨架子堆了小山高。男人们喝得东倒西歪,被自家婆娘连拖带拽往家走。孩子们早趴桌上睡着了,脸上还沾着油花子。
秦风没喝多。他帮着把几个醉得不省人事的抬回家,又跟李老栓、秦大山几个长辈打了招呼,这才往自家走。
夜风凉飕飕的,吹散了酒气和油烟味。屯子里静下来了,偶尔能听见谁家院里传来醉汉的鼾声。
推开院门,黑豹从窝里抬起头,看他一眼,又趴回去。踏雪和虎头倒精神,摇着尾巴凑过来,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闻着肉味了。
“滚犊子。”秦风笑骂一句,从兜里掏出两块留着的肉骨头,扔给它俩。
俩小崽子叼着骨头,欢天喜地回窝啃去了。
秦风舀了瓢凉水,洗了把脸。水冰凉,激得他精神一振。抬头看看天,星星密密麻麻的,像撒了一把碎银子。
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办。
第二天天刚亮,秦风就起来了。
院子里已经摆开了摊子——野猪王的脑袋单独放在木架子上,两颗一尺长的獠牙在晨光里白得瘆人。旁边是剥下来的猪皮,最大的那张是野猪王的,厚实得像铠甲,鬃毛硬得扎手。
秦大山蹲在猪皮旁,用刮刀一点点刮上面的油膘和残肉。这是个细活儿,得趁新鲜处理,不然皮子容易坏。
“爹,我来吧。”秦风走过去。
“你歇着。”秦大山头也不抬,“胳膊有伤别沾水。这些皮子得赶紧鞣,晚了就可惜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赵铁柱、王援朝带着七八个人来了,个个眼睛都熬红了——昨晚肯定没睡好,但精神头足。
“风哥!”赵铁柱嗓门大,“肉都分完了!按你说的,出力的多分,全屯每家都有一份。剩了点下水,咋处理?”
“下水留着。”秦风说,“晚上炖了,请全屯再吃一顿。”
“还吃?”王援朝推推眼镜,“昨儿个都吃了那么多了……”
“吃。”秦风说,“吃了才能记住,这肉是咋来的。”
他走到野猪王脑袋前,看着那两颗獠牙:“这东西,谁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獠牙是好东西,能卖钱,也能当摆设。但谁也不好意思开口——野猪王是秦风打死的,按理说该归他。
“风哥,你留着吧。”栓子小声说,“挂墙上,镇宅。”
“我要它镇啥宅。”秦风摇头,“柱子,援朝,你俩一人一根。”
“啊?”赵铁柱一愣,“我、我不要!风哥,这是你……”
“让你拿就拿。”秦风打断他,“昨儿个要不是你带驱赶队把猪群赶进山谷,我再能打也白搭。援朝也是,要不是他带观察组盯着,咱们也抓不住开枪的时机。”
他顿了顿,看向其他人:“栓子、二狗、春生、满囤,你们几个,每人分一张猪皮。剩下的,按功劳大小,该分肉的分肉,该分皮的分皮。”
“那风哥你呢?”大庆问。
“我?”秦风笑了笑,“我有这个就够了。”
他指了指院子里堆着的那些獾子皮、兔子皮,还有之前攒的猞猁皮:“这些够我用了。野猪皮太厚,做衣裳穿着沉,做褥子又硬。你们年轻,不怕沉。”
分完了獠牙和皮子,秦风把所有人叫到堂屋。
煤油灯点起来,光晕黄黄的。
“今儿个叫大伙儿来,是说两件事。”秦风坐在桌前,“第一,昨儿个这一仗,咱们赢了。但赢在哪儿,输在哪儿,得说道说道。”
他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是王援朝记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昨儿个的各种情况。
“先说好的。”秦风翻开本子,“第一,准备充分。咱们布了三个月的陷阱,练了三个月的枪,该想到的都想到了。第二,配合默契。驱赶、伏击、收尾,各司其职,没乱套。第三,家伙趁手。五六半比土铳强太多,这钱花得值。”
屋里人都点头。
“再说问题。”秦风合上本子,“第一,太紧张。尤其是第一轮开枪,栓子、春生你们几个,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要不是野猪王头骨硬,第一轮就该把它放倒了。”
被点名的几个人低下头。
“第二,收尾不彻底。”秦风继续说,“两头野猪差点漏了。这要是让它们活下来,往后就是大麻烦。第三,太顺了。”
“太顺了也是问题?”赵铁柱不解。
“是问题。”秦风说,“打仗没有这么顺的。这次顺,是咱们准备足,也是运气好。下次呢?万一野猪不按咱们想的来,万一枪卡壳,万一有人受伤……咱们想过咋办没?”
屋里安静了。煤油灯芯“噼啪”响了一声。
“所以,”秦风站起身,“从明天起,每天抽一个时辰,咱们练配合。不光是打枪,还有撤退、掩护、急救。柱子,你负责编队形。援朝,你负责记要点。”
“明白!”两人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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