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林溪正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动的声音,忽然被窗外的惊呼打断。她抬起头,看见细碎的雪花正从铅灰色的天空飘落,像被揉碎的盐粒,轻轻落在窗台上,瞬间就化了。
“下雪了。”江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廓,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凉气息。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脸颊却还是热了起来。“看到了。”她低下头,假装继续看题,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窗外瞟。
雪花渐渐大了起来,不再是细碎的盐粒,变成了鹅毛似的,纷纷扬扬地落着,很快就给操场的草坪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下课铃响时,整个教学楼都沸腾了,同学们涌到走廊上,伸出手去接雪花,欢呼声像被雪水浸泡过的棉花,又软又暖。
“出去走走?”江熠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两条围巾,一条是深灰色的,是林溪给他织的;另一条是米白色的,是江熠妈妈织的那条,他一直帮她收在抽屉里。
林溪点点头,跟着他走出教室。走廊上的风带着雪的凉意,江熠把米白色的围巾绕在她脖子上,一圈又一圈,直到把她的半张脸都埋进去,才满意地松开手:“别冻着了。”
他自己也戴上了深灰色的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落雪的光。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在为这场初雪伴奏。
操场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几个男生在雪地里打雪仗,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江熠拉着林溪往操场边缘走,那里人少,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枝桠上积着雪,像开满了白色的花。
“还记得去年第一场雪吗?”江熠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你也是站在这里,看我训练,手里还拿着本顾城的诗集。”
林溪愣了一下,仔细回想,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那天的雪也像今天这样大,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江熠在雪地里跑步,红色的运动服在白雪的映衬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他跑过来时,鼻尖冻得通红,却笑着问她:“冷不冷?要不要去教学楼里待着?”
“记得。”林溪轻声说,“你那天跑了五圈,说要把雪地里的脚印都踩实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滑倒了。”
江熠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记性真好。”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上面落了点雪花,很快就化了,在封面上留下小小的水痕。
“给你看样东西。”他翻开笔记本,最新的一页画着一幅简笔画——一个女生站在梧桐树下,脖子上围着米白色的围巾,手里捧着本书,雪花落在她的发梢上。旁边写着几行字:
“去年的雪落在诗集上
今年的雪落在你发梢
围巾裹住了风
却裹不住
我想把你藏进余生的
每一场雪里”
林溪看着“每一场雪里”,眼眶忽然有点热。她抬起头,撞进江熠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栖着只白色的蝶。
“江熠,”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我们会一起看很多很多场雪吗?”
“会的。”江熠的声音异常坚定,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发梢上的雪花,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暖得让人想落泪,“从今年的初雪,到明年的深冬,到以后的每一个冬天,我都陪你看。”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枚银色的戒指,上面刻着一圈细小的雪花图案,在雪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这个……不是求婚,”他有点紧张,耳根红得像被雪冻过,“就是想跟你约定,以后每年的第一场雪,我们都来这里,看雪,看对方。”
林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围巾上,很快就被吸收了。她伸出手,江熠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戒指,银色的指环贴着她的手指,冰凉的,却带着滚烫的承诺。
“我答应你。”林溪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混着泪水,像落雪后的阳光,“每年的第一场雪,我都在这里等你。”
江熠把她拥进怀里,围巾缠绕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雪花落在两人的肩上,像给这个约定盖上了层温柔的棉被。林溪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因为这场初雪,因为这枚戒指,因为身边的少年,变得格外温暖。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染成白色。林溪知道,他们的约定,会像这枚戒指上的雪花一样,永远不会融化,永远停留在彼此的生命里。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像这漫天的飞雪,没有尽头,只有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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