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荷叶挂在宿舍阳台时，林溪特意选了通风的角落。淡绿色的叶片被阳光晒得渐渐泛黄，边缘卷成温柔的波浪，清香却越来越浓，飘得满室都是。同寝室的室友抱着刚洗好的衣服经过，笑着打趣：“这荷叶香比香水还好闻，江熠知道了，怕是要把整个荷塘都搬来给你当香薰。”
林溪的脸颊有点热，伸手碰了碰叶片——已经完全干透，摸起来像层细密的纸，脉络却依然清晰，像谁用金线绣出的图案。她忽然想起湿地公园的清晨，江熠举着荷叶挡在她头顶，说“这样就晒不到我的散文家了”，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脸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手机震了震，是江熠发来的消息：“荷叶干了吗？我带了新的笔记本，晚上去玻璃花房？”后面跟着个举着荷叶的机器人表情包，是他用代码画的。
林溪笑着回复：“刚收下来，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呢。”
傍晚的玻璃花房笼在橘红色的霞光里，三角梅的花瓣被染成温暖的紫，喷泉里的水珠落下来，在灯光下碎成星星。江熠已经到了，正坐在长椅上翻笔记本，封面是片手绘的荷叶，旁边写着“与溪溪共写的夏天”。
“快来，”他朝她招手，手里举着片晒干的荷叶，“我试了试，真能当书签，你看——”他把荷叶夹进她的散文打印稿，刚好卡在写荷塘的那页，边缘的卷边像给文字镶了圈绿边。
林溪把铁盒里的荷花标本倒出来，和晒干的荷叶一一摆开。夕阳从玻璃穹顶斜切进来，在标本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给它们镀了层金边。“该给它们写‘传记’了，”她翻开江熠带来的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先写哪片？”
江熠指着那片划到他手的荷叶，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就它吧。”
林溪提笔写下：“6月10日，湿地公园的木栈道旁。它大概没想到，自己划开的小口子，会让他攥紧我的手，直到现在还觉得烫。”
江熠凑过来看，忽然抢过笔，在下面补了句：“更没想到，那道口子结的痂，被我偷偷抠下来收着，像收藏了半片荷塘的夏天。”
“你好幼稚！”林溪笑着去抢笔，却被他拽进怀里。花房的风带着荷叶的清香钻进来，吹得笔记本哗哗响，也吹乱了她耳边的碎发。江熠低头，在她发间轻轻吻了下，像落下一片干燥的荷叶。
“给荷花苞写什么？”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点呼吸的热气，“就那朵你说像我脸红的。”
林溪挣开他的怀抱，笔尖在纸上沙沙走：“它裹着绿衣的时候，一定不知道，有人会对着它说‘像她刚认识我时的样子’。其实我没告诉他，那天他蹲在船头拍花苞，侧脸比荷花还好看。”
江熠的耳尖红了，假装整理标本，指尖却在荷花苞的绿衣上轻轻摩挲。霞光渐渐淡下去，花房的灯亮得更暖了，把两人的影子投在笔记本上，像幅会动的剪影。
他们就这样一句句写下去，从荷叶写到荷花，从木栈道写到小船。给落在发间的花瓣写“它一定记得，快门按下时，他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给船板上的露珠写“它掉进水里前，看到我们的影子在船板上叠成了一颗心”；连那片被江熠用来挡太阳的荷叶，都被写上“它替我们接住了夏天的阳光，却没接住他偷偷说的‘我喜欢你’”。
写到最后一页时，林溪忽然发现笔记本的夹层里，藏着张折叠的纸。展开一看，是江熠画的简笔画：两个小人坐在荷叶上，男生举着相机，女生手里捧着铁盒，周围飘着无数个小爱心，像荷塘里的气泡。
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想和你这样，坐成一辈子的剪影。”
她把画纸贴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在旁边写下：“好啊，还要在旁边种满荷叶，让它们当一辈子的观众。”
离开花房时，月光已经爬上玻璃穹顶。江熠背着装着标本的铁盒，林溪抱着那本共写的笔记本，荷叶的清香沾在两人的衣服上，像带了整个荷塘回家。
“下周去看萤火虫吧？”江熠忽然停下脚步，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细雪，“听说郊外的草丛里有，一闪一闪的，像星星掉在了地上。”
“好啊，”林溪抬头看他，眼里的笑意混着月光，像浸了水的棉花，“还要带相机，拍‘星星落在他发梢’的样子。”
“那我要拍‘她追萤火虫时，裙摆扫过草叶的光’，”江熠握紧她的手，指尖缠着她的发丝，“贴在相册里，写上‘7月的风，藏着会发光的秘密’。”
晚风带着荷叶的清香，吹得笔记本页轻轻晃。林溪知道，这些晒干的荷叶，这些共写的诗，都只是漫长故事里的一页。就像这永远新鲜的夏天，就像身边永远温热的掌心，会陪着他们，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会发光的模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熠发来的消息：“刚查了萤火虫的习性，它们喜欢潮湿的草丛，明天我去买防蚊贴。晚安，我的荷叶书签。”
林溪笑着回复：“晚安，我的幼稚鬼。记得买草莓味的防蚊贴。”
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那本写满心事的笔记本上，像给这个夏天，盖了个带着清香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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