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午后像被泼了盆热水,空气里浮着燥热的浪。校园的香樟树下却藏着片清凉,蝉鸣声从叶隙里钻出来,此起彼伏,像在唱一首关于夏天的歌。林溪坐在长椅上,手里摇着把竹编扇,扇面上画着小小的银杏叶,是江熠去年冬天做的。
江熠提着个保温桶从树后绕出来,额头上渗着薄汗,桶身上的布套印着“清凉一夏”四个字。“刚从食堂抢的绿豆汤,”他把桶盖掀开,绿豆的清香混着冰糖的甜漫出来,“加了薄荷,比冰汽水还解渴。”
林溪接过碗,绿豆熬得沙软,薄荷的凉丝丝滑进喉咙,瞬间驱散了黏腻的热。她忽然发现江熠的T恤后背湿了一大片,像洇开的墨渍,便把竹扇往他那边递了递:“快扇扇,看你热的。”
他却把扇子推回来,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碰了下:“你扇,我皮糙肉厚不怕热。”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竹篮,里面装着几颗刚摘的杨梅,红得发紫,“水果店老板说这是最后一批本地杨梅,酸中带甜,解腻。”
杨梅的汁水滴在竹篮里,像颗颗小红宝石。林溪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忽然看见他的嘴角沾着点红汁,像只偷嘴的小松鼠,便伸手帮他擦掉,指尖在他唇上轻轻划了下:“比上次的草莓还够味。”
江熠的耳尖红了,从包里掏出画本,翻到新的一页。上面画着片香樟树叶,叶脉清晰得像能数出来,旁边写着“芒种的蝉鸣比星轨还热闹”。“刚才在树下听蝉叫,忽然觉得它们在说我们的事,”他笑着说,笔尖在纸上画了两只蝉,并排趴在树枝上,“像不像我们现在这样?”
林溪凑过去看,忽然在画本的角落发现个小秘密——两只蝉的翅膀上,各画着颗小小的星星,和天文台星轨图上的一模一样。“原来你们的暗号藏在这里,”她的指尖点着画纸,“连蝉都知道我们的故事。”
树荫外的阳光亮得晃眼,蝉鸣声也更响亮了。江熠忽然拉着她站起来,往操场的方向走:“带你去个地方,比树荫下还凉快。”
教学楼的地下室藏着间旧储藏室,门一打开就有股凉意涌出来。里面堆着些废弃的课桌椅,墙角却摆着台老式风扇,是江熠昨天特意找来修的。“这里以前是天文台的备用器材室,”他把风扇插上电,风叶转动起来,带着股旧时光的味道,“夏天躲在这里,能听见蝉鸣从地面传下来,像在听远方的歌。”
林溪坐在旧课桌上,看着风扇把他的头发吹得乱舞,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在天文台看星轨的夜晚。原来有些温柔,不管是寒冬还是酷暑,都藏在这些不显眼的角落里。
“你看这个,”江熠从储藏柜里翻出个东西,是个褪色的星图,边缘卷得厉害,“以前的天文老师留下的,比我们的星轨木盘还旧。”
星图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猎户座的三星依然清晰。林溪把星图铺在桌上,忽然发现江熠正举着相机,镜头对着她和星图,快门声在安静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这张要叫‘旧星图与新故事’,”他说,“贴在《我们的故事》里,告诉时光我们没偷懒,一直在续写。”
离开地下室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蝉鸣声也渐渐缓了下来。江熠背着画本走在前面,林溪跟在后面,忽然发现他的背包上沾着片香樟叶,边缘还带着点锯齿,像枚小小的纪念章。
“晚上去吃冰粉吧?”林溪跑上去牵住他的手,指尖缠着他的指尖,“校门口新开的那家,加了葡萄干和花生碎,听说是四川来的阿姨做的。”
“好啊,”江熠笑着点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还要多加冰,把今天的热都冻成冰碴儿。”
晚风里,蝉鸣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把两人的约定轻轻包裹。林溪知道,这芒种的蝉鸣,这树荫下的清凉,还有这藏在旧储藏室里的星图,都会像冰粉里的红糖一样,在时光里慢慢融化,长出越来越浓的甜,走向一个又一个夏天,走向所有藏在蝉鸣里的,关于彼此的明天。
回到宿舍,林溪把那片香樟叶夹进画本,刚好在两只蝉的旁边。她翻开《我们的故事》,在最新一页贴上地下室的照片,旁边写下:“夏天的风知道,有些陪伴比冰粉还凉,比蝉鸣还长。”
窗外的月光落在画本上,把香樟叶的影子投在纸上,像幅流动的画。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会像这不断的蝉鸣一样,在时光里慢慢延续,写满热烈与期待,走向一个又一个,被爱填满的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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