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的风像把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林溪缩在图书馆的角落,对着电脑屏幕敲论文,指尖冻得发僵,敲键盘的声音都带着颤。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大片大片的,把窗框糊成了白色,远处的教学楼只剩个模糊的轮廓,像幅没干的水墨画。
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林溪抬头,撞进江熠带着笑意的眼睛里。他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鼻尖冻得通红,军绿色的围巾上沾着雪沫,像落了层碎盐。“给你带了点东西,”他把布袋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轻响,“我妈说图书馆暖气不足,让我给你送个暖手宝。”
布袋里果然滚出个兔子形状的暖手宝,粉嘟嘟的耳朵耷拉着,充电口处还缝着个小小的布牌,写着“溪溪专用”。林溪摸了摸,暖烘烘的,像揣了只刚出窝的小兔子。“刚充好电的,”江熠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打扰到别人,“能热一下午,你码字的时候焐着手。”
他又从布袋里掏出个保温杯,打开时,红糖姜茶的甜香漫出来,混着淡淡的红枣味,在冷空气中凝成股暖。“加了桂圆和枸杞,”他把杯子往她手心里塞,杯身的烫透过掌心漫开,“我妈说小寒要喝这个,比单纯的姜茶暖。”
林溪喝了两口,姜的辣被红糖的甜中和得刚好,暖流顺着喉咙往下走,把冻僵的五脏六腑都熨帖得舒舒服服。她忽然发现杯底沉着块红糖,像块没化完的琥珀,甜得发腻。“特意给你多放了块,”江熠的声音带着点笑,“知道你爱喝甜的,说这样才有力气写论文。”
她想起去年小寒,两人在画室里赶作业,他帮她削铅笔,笔尖断了好几次,最后索性用美工刀一点点刮,木屑在桌上堆成小山。当时暖气坏了,他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她盖腿,自己裹着件薄毛衣,冻得鼻尖发红,却说“我火力旺,不怕冷”。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拖着鼻音给她送画好的草图,被她笑了好久。
布袋里还有个油纸包,打开时露出两盒芝麻酥,深棕色的酥饼上撒着白芝麻,香得人直咽口水。“老字号买的,”江熠把一盒往她手里塞,指尖带着点酥饼的碎屑,“刚出炉的,说配姜茶正好,你写累了就吃两块。”
芝麻酥的脆混着糖的甜,在舌尖化开时,像吞了口冬天的阳光。林溪咬到第三口时,发现酥饼里嵌着颗完整的核桃,是去了壳的,仁饱满得像颗小月亮。“这是……”
“我妈挑的,”他挠了挠头,耳尖在暖光里泛着红,“说写论文费脑子,让你多补补。”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桌上投下块光斑,暖手宝的兔子耳朵在光里轻轻晃,像在点头。江熠坐在对面的座位上,摊开画本开始画画,铅笔在纸上沙沙响,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目光撞上时,又赶紧低下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林溪的论文写得差不多时,发现他的画本上多了幅速写:图书馆的角落,她抱着暖手宝敲键盘,窗外的雪花落在窗台上,像堆碎盐。画的右下角写着行小字:“小寒的暖,要和溪溪分着享才够热。”
闭馆时,雪已经停了,天空放晴得像块洗过的蓝玻璃。江熠帮她把电脑装进包里,忽然从布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木色的盒面上刻着片小小的雪花,纹路细得像真的。“给你的小寒礼物,”他把盒子往她手心里放,木盒的凉透过掌心漫开,“里面是支钢笔,我找人刻了字。”
钢笔是银灰色的,笔帽上刻着细密的水波纹,笔尖处刻着个极小的“溪”字,和他送的银镯子是同款。“这是我攒了两个月零花钱买的,”他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说你写论文要用好笔,才配得上你的字。”
钢笔的重量很趁手,林溪握在手里试了试,笔尖流畅得像在冰上滑行。她忽然发现笔帽的内侧刻着个“熠”字,藏在水波纹的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你刻了多久?”她举着钢笔笑,阳光照在笔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找银匠师傅刻的,”他挠了挠头,“说字小难刻,试了好几次才成,你别嫌弃。”
两人往图书馆外走,鞋底踩过结冰的台阶,发出“咯吱”的轻响。江熠忽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是副毛线护膝,灰蓝色的,和他送的围巾、手套是同一款线。“这个也是配套的,”他帮她把护膝套在膝盖上,指尖划过她的裤腿,带着点凉,“晚上走路冷,护着点膝盖,你说过冬天膝盖容易疼。”
护膝的毛线很厚实,裹得膝盖暖融融的,针脚的粗糙蹭得皮肤有点痒,却比任何光滑的护具都让人安心。“你是不是把整个冬天的装备都给我备齐了?”林溪笑着踢了踢腿,护膝在裤腿里轻轻晃,像裹了层棉花。
“还有呢,”他从包里掏出个暖脚宝,是插电的那种,绒面的表面绣着只小兔子,和暖手宝是一对,“晚上写论文脚冷,垫在鞋里,暖得能焐出汗。”
往宿舍走的路上,林溪的口袋里揣着那支钢笔,膝盖上裹着护膝,掌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想起他挑核桃时认真的样子,想起他刻钢笔时来回修改的痕迹,想起他给她套护膝时笨拙的动作,忽然觉得这个小寒的冷,都被这些细碎的暖酿成了春天。
宿舍楼下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雪地上交叠成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江熠忽然说:“周末去我家吧,我妈说要做你爱吃的红烧肉,还炖了排骨汤,说给你补补。”
“好啊,”林溪笑着点头,“我把论文定稿带给你看,你要给我提意见。”
“一定,”他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还要带你去看我新画的画,有幅是照着去年你在画室的样子画的,说要留着当纪念。”
回到宿舍,林溪把钢笔放在书桌上,和银镯子、梅花簪排在一起,像个小小的宝藏库。她翻开《我们的故事》,在最新一页贴上芝麻酥的照片,旁边写下:“冬天最暖的不是暖气,是他抱着布袋站在图书馆门口的样子,是护膝里藏不住的牵挂,比任何炉火都让人踏实。”
窗外的月光落在钢笔上,把水波纹的影子投在纸上,像片流动的河。林溪知道,这小寒的炉火,这手作里的心意,还有这支带着体温的钢笔,都会像保温杯里的姜茶一样,在时光里保持着恰好的暖,陪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冬天,走向所有藏在白雪与暖炉里的,关于彼此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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