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的清晨,天是蒙蒙的灰,像浸了水的棉絮。林溪推开窗,潮湿的风带着雨丝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凉丝丝的,鼻尖萦绕着股泥土的腥气,混着远处玉兰树的淡香,像杯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清得人心里发颤。楼下的草坪泛着油亮的绿,草叶上滚着晶莹的水珠,风过时,水珠簌簌落下,像谁在悄悄落泪。
手机在枕头边震动,江熠的名字裹着雨意跳出来。“别出门,我送早饭上去,”他的声音带着点喘,背景里能听见雨打伞面的“啪嗒”声,“我妈蒸了青团,说雨水吃青团,祛湿又养脾,给你带了豆沙馅的。”
林溪披了件薄外套站在窗边等,看见江熠撑着把蓝格子伞,怀里抱着个保温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积水的路面。他的牛仔裤裤脚沾了泥,帆布鞋的鞋边洇着水,走到楼下时,仰头冲她挥了挥手,伞沿的水珠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像串透明的珠子。
她赶紧跑下楼,楼道口的瓷砖滑得像抹了油。江熠把保温桶往她手里塞,桶身的暖透过掌心漫开,伞柄上的水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袖口,把浅灰色的卫衣浸出片深色。“等你五分钟了,”他笑着抹了把脸上的雨珠,“青团还热乎着呢,我妈说豆沙馅要趁热吃,才够糯。”
保温桶里的青团墨绿得发亮,像一颗颗圆滚滚的翡翠,表面裹着层薄薄的糯米粉,沾着点艾草的碎叶。林溪拿起一个,指尖被烫得缩了缩,吹了吹气咬下去,艾草的清香混着豆沙的甜在嘴里化开,软糯的团子粘在牙齿上,像含了口春天的云。“里面放了桂花,”她含糊不清地说,豆沙馅里的细小金粒在舌尖打转,“比清明的青团多了点香。”
“我妈说雨水的桂花是去年窖藏的,”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往你手里塞,“这是生的艾草粉,你妈要是想做,回家和糯米粉拌在一起就行,艾草是我昨天冒雨割的,带着露水呢。”
油纸包里的艾草粉是深绿色的,带着股清苦的香,旁边放着袋绵白糖,上面贴着张便签,是江熠的字:“豆沙馅要多放糖,溪溪爱吃甜的。”林溪捏了捏艾草粉的袋子,忽然发现他的指甲缝里嵌着点绿,指关节处还有道细小的划痕,像被草叶割的。“又自己割艾草了?”她皱着眉拉过他的手,雨水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滴,“跟你说过让阿姨买现成的,偏要去田里割,这么大的雨。”
“田里的艾草才够劲,”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口袋里的暖宝宝还热着,“我爷说带露水的艾草最祛湿,做青团就得用这样的,你看这个青团的颜色,多正。”
回到宿舍,室友们正围着桌子分享零食,见林溪手里的青团,立刻凑过来:“哇,江熠妈妈又做好吃的了?快让我们尝尝!”林溪笑着把青团分给大家,自己留了两个,就着温水慢慢吃。张萌咬了口青团,眼睛亮得像星星:“里面的豆沙太绝了,甜而不腻,还有桂花的香,江熠妈妈也太会做了吧!”
林溪望着窗外的雨,忽然想起去年雨水,她感冒发烧,江熠踩着积水给她送药,裤脚全湿透了,却把药揣在怀里焐得暖暖的。那天他还带了碗姜汤,辣得她直皱眉,他却盯着她喝完,说“发点汗就好了”,结果自己在宿舍楼下站了半小时,也淋得感冒了。
上午的课是植物学,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春雨对植物生长的影响,林溪的心思却飘到了窗外。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教学楼笼成了朦胧的画,玉兰树的花苞在雨里胀得鼓鼓的,像随时会裂开似的。她忽然发现江熠的笔记本上画着棵玉兰树,树下摆着盘青团,旁边写着行小字:“雨水的糯,要和溪溪分着嚼才够甜。”
课间时,雨下得大了些,屋檐下挂着串透明的水帘。江熠塞给她个小盒子,青竹色的锦缎面,上面绣着片艾草叶,针脚细密得像真的。“给你的雨水礼物,”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睫毛上还沾着点雨珠,“里面是个香囊,艾草做的,我妈说雨水挂艾草,能祛湿气,还能安神。”
香囊是圆形的,青布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里面的艾草填得鼓鼓的,凑近闻,一股清苦的香混着淡淡的药味,让人心里静悄悄的。林溪把它挂在书包上,布穗在风里轻轻晃,像个小小的绿色精灵。“这绣工比上次的围巾强多了,”她举着香囊笑,雨水打在上面,晕开点淡淡的绿,“肯定是阿姨帮你绣的。”
“就……就玉兰花是我绣的,”他挠了挠头,耳尖在雨雾里红得像樱桃,“绣了整整一下午,扎破了三次手,我妈说总算像点样了。”
中午的雨停了,天空透出点淡淡的蓝。两人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点了两碗荠菜鸡蛋面,热气腾腾的汤里飘着翠绿的菜叶,白雾把玻璃糊成了朦胧的画。江熠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给她,说“我不爱吃溏心的”,其实她知道,他是想让她多吃点热乎的。
“下午没课,去湖边走走吧?”林溪吸着面条说,荠菜的清混着鸡蛋的香,在嘴里漫开,“我爷说雨后的湖边有蘑菇,长得肥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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