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太阳像团火球,把空气烤得滚烫,走在路上像被裹在蒸笼里,每口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林溪刚把晾好的床单收进屋,额角的汗就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窗台上的薄荷蔫得打卷,只有空调外机“嗡嗡”的轰鸣,证明着屋里的清凉。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江熠的名字裹着热气跳出来。“在你家楼下,”他的声音喘得厉害,背景里能听见冰桶碰撞的脆响,“我妈熬了酸梅汤,用冰块镇着,说大暑喝这个,比空调还管用,快下来拿。”
林溪抓起钱包往楼下跑,楼道里的风都是热的,吹得人头晕。单元门口的老梧桐下,江熠抱着个保温箱,蓝色的保温袋上渗着水珠,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把浅色的T恤洇出片深色。他额前的碎发全湿透了,贴在脑门上,脖颈处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见她过来,赶紧把保温箱往她怀里塞。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他用袖子抹了把脸,手背上沾着点褐色的汁,“我妈说酸梅汤要熬够两小时,放足乌梅和陈皮,最后加冰糖,冰镇后酸得清口,甜得透心。”
保温箱里铺着层冰袋,中间摆着个玻璃罐,酸梅汤呈深褐色,上面浮着片薄荷叶,冰块在里面轻轻撞,发出“叮当”的响。林溪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酸香混着清凉涌出来,馋得人直咽口水。她舀起一勺,瓷勺刚碰到嘴唇就打了个哆嗦,冰凉的甜酸顺着喉咙往下淌,像吞了口冰镇的月光,把满身的燥气都浇灭了。“里面放了桂花,”她咂咂嘴,尝到股醇厚的香,“比上次立夏的酸梅汤多了点回味。”
“我妈说要加去年窖藏的桂花,”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布袋,往你手里塞,“这是晒干的乌梅,你妈要是想熬,抓一把泡软了煮,我爷说大暑的乌梅最敛汗,比喝凉茶管用。乌梅是我帮着晒的,晒了三天才干透。”
布袋里的乌梅皱巴巴的,像颗颗深褐色的小石子,带着股晒干的酸香,旁边放着包冰糖,纸包上用红笔写着:“溪溪,冰糖要最后放,煮太久会苦。”林溪捏了捏乌梅的边缘,忽然发现他的指甲缝里嵌着点褐,指关节处还有道细小的划痕,像被树枝刮的。“又去后山摘乌梅了?”她皱着眉拉过他的手,掌心烫得像块烙铁,“跟你说过超市有现成的,偏要去后山,大暑的日头能晒脱皮。”
“后山的乌梅没打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T恤口袋里塞,口袋里的冰袋已经化了大半,“我爷说带霜的乌梅最够味,摘的时候得趁早上凉,我天不亮就去了,你看这乌梅的色,多正。”
江熠家的堂屋里,吊扇转得飞快,把酸梅汤的香吹得满屋子都是。他的妈妈正坐在竹椅上择菜,见他们进来,赶紧往石桌上拍了拍:“溪溪快来,刚切了冰镇西瓜,大暑吃点瓜,浑身都舒坦。”
石桌上的白瓷盘里,西瓜红得发亮,黑籽嵌在沙瓤里,像撒了把黑珍珠。林溪拿起一块,刚碰到嘴唇就被冰得缩了缩,咬下去时,甜汁顺着下巴往下滴,江熠赶紧递过纸巾,指尖擦过她的嘴角,凉得像刚从冰桶里捞出来的。“这瓜是前院结的,”阿姨往她盘里又放了块,“熠小子每天早晚都浇水,说要让你吃最沙的瓤,怕被太阳晒坏了,还特意搭了遮阳网。”
江熠的耳尖在吊扇的风里红了,往她手里塞了颗冰镇的葡萄:“快尝尝这个,巨峰的,甜得很。”
林溪咬了一口,葡萄的汁在嘴里炸开,冰凉的甜混着点酸,像把大暑的热都含在了嘴里。“比超市买的甜,”她含着葡萄说,惹得阿姨直笑。
午后的太阳更毒了,蝉鸣像被点燃的鞭炮,一阵比一阵急。江熠忽然从里屋拿出个木盒,竹制的表面刻着葡萄藤的纹路,打开时飘出股淡淡的木香。“给你的大暑礼物,”他把木盒往她手里放,眼神里带着点期待,“里面是把团扇,我跟着绣娘学画的,画的葡萄藤,说大暑扇着,凉快。”
团扇是素色的纱面,上面画着串紫莹莹的葡萄,叶片上还沾着颗露珠,墨迹晕染得恰到好处,扇柄是光滑的竹制,握着凉丝丝的。林溪拿起扇了扇,风带着点纱面的柔,把酸梅汤的香都扇了过来。“这画太像了,”她举着团扇笑,阳光透过纱面照在上面,葡萄像真的一样,“连露珠的光都画出来了,是我收到过最雅致的礼物。”
“画坏了三把才成的,”他挠了挠头,手指绞着T恤的衣角,“绣娘说葡萄的紫要调三次色才够润,我调的总太浅,洗了好几次才像样。”
林溪摸着扇面上的墨迹,忽然发现葡萄藤的根处藏着个小小的“熠”字,用淡墨写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心里暖得像被午后的阳光晒着。
傍晚的暑气消了点,西天烧起片火烧云,把天空染成了橘红。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夕阳把葡萄叶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幅晃动的画。江熠往嘴里扔了颗葡萄,皮都不吐,“明天去河里游泳吧?”他忽然说,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我爷说大暑的河水最暖,傍晚去正好,不凉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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