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看”到了王一凡传递的那些碎片:迷踪林中安宁的“福”字、金盖树下真诚的祈愿、石磬清音对掠夺的干扰、灵犀针刺激苏醒的善意……也“听”到了那微弱却真诚的《祭山调》,感受到了那古老的“稽首”礼中蕴含的敬意。
这些碎片,与它被强行惊醒时感知到的“被侵犯、被掠夺”的痛苦与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漫长如同一个世纪的几秒钟过去了。
山灵并没有睁开眼睛。
但一个更加古老、深沉、仿佛直接源自大地脉络的宏大意念,缓慢地、一字一句地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山石的重量:
“尔等……非彼类……”
“身怀‘古契’之信……行‘古礼’之事……”
“然……此间动荡……灵潭受损……吾之沉眠被惊……皆因‘外物’侵入而起……”
“尔等……亦为‘外者’……”
“何以……证尔等……非‘劫掠’之同谋……而为‘守护’之盟友?”
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但也没有轻易相信!它在质问,要求证明!
证明他们不是那些掠夺者的同伙,而是真正的守护者!
王一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机会!这是沟通和取得信任的机会!但也是最危险的考验!一旦回答不能让山灵满意,或者被它察觉丝毫虚伪,下一刻恐怕就是雷霆之怒!
他脑中飞速思考。证明?如何证明?他们确实和“博士”队伍不是一伙,但他们也确实闯入了这片禁地。他们打断了掠夺,但也惊扰了沉眠。
光靠嘴上说肯定不行。必须有实际的、能让山灵感知到的“证明”!
他想起了山灵提到的“古契之信”(铜镜傩袍)和“古礼之事”(祭山调、稽首礼)。山灵认可的是“古老的信约”和“古老的礼仪”。那么,证明的方式,也必须符合这个逻辑!
不是现代的解释和辩论,而是……更古老的、带有契约性质的“仪式”或“象征”!
一个近乎本能的念头,在他极度疲惫却异常清醒的意识中浮现——献血为盟,指山为誓!
在华夏上古传说乃至一些少数民族传统中,与自然精灵、山川神只订立盟约,有时会用到最质朴也最庄重的方式:以血为引,指天地山川为证,立下誓言,若有违背,天地共弃!
这不是法术,不是神通,而是一种源于古老信仰的仪式性契约!其力量不在于血本身,而在于立誓者发自灵魂的诚意,和所指向的“见证者”(天地山川)的认可!
他们此刻,就在山灵面前,以山灵自身为见证!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
但这风险极大!誓言一旦立下,就必须遵守,面对山灵这种存在,违约的后果绝对可怕。而且,献血……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几乎等于雪上加霜。
没有时间犹豫了!
王一凡猛地一咬舌尖,这一次,不知从哪里榨出的最后一点力量,让他咬出了一小口滚烫的鲜血。他没有吐出,而是将这口血,混合着全部的意志,朝着山灵的方向,用力喷出!
血雾并未溅远,大部分落在平台边缘。但就在血雾喷出的同时,王一凡嘶哑却无比清晰地开口,声音通过铜镜的共鸣,带着血誓的决绝,响彻洞穴:
“华夏后辈王一凡,今以血为引,以此山为证!”
“吾等三人,此行只为追寻恶徒,守护此方灵地安宁,绝无半分觊觎掠夺之心!”
“此前惊扰山灵沉眠,实为情急救助,迫不得已!”
“若此言有半字虚假,若吾等日后行侵害此山之举——”他指向脚下岩石,指向那巍峨的山灵,一字一顿,“愿受地脉反噬,山岳共弃,灵魄永锢于此,不得超生!”
这是最重的毒誓!将自身命运与此地山川彻底绑定!
陈默和阿雅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王一凡话音落下的同时,也齐齐咬破指尖(陈默)或掌心(阿雅),挤出宝贵的鲜血滴落,同声立誓:“吾等亦然!愿以魂灵为质,立此山盟!”
三人的鲜血,微不足道,落在岩石上,迅速渗入或被灵雾蒸发。
但就在誓言完成的刹那,异象陡生!
那一直紧闭双眼的山灵,头颅猛地抬起!它并未睁眼,但那土黄色的光芒却骤然炽烈,照射在三人身上,也照射在他们滴落鲜血的岩石位置。
紧接着,三人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吸力!他们滴落的鲜血所在之处,岩石纹理竟然微微发光,将那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血气“吞没”,然后,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带着山岩气息的“印记”感,反哺回三人的灵魂深处!
仿佛这座山,真的“记住”了他们的誓言,并给予了某种程度的……“登记”与“见证”!
山灵宏大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怒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略带疲惫的叹息:
“血誓……山证……古老的仪式……”
“吾……感受到了……尔等魂魄中的‘诚’与‘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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