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祭司的意志与降临通道一同溃散,血镜之湖重归死寂,唯有那三轮不祥的血月,依旧将暗红的光芒洒落在镜峰之巅,见证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劫后余生的寂静,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埃伦骑士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苏漾放平。苏漾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面如金纸,周身灵光黯淡到了极点,更严重的是他体内经脉寸断,脏腑受损,灵魂层面也因强行引动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而布满了裂痕。那枚自主没入其眉心的镜核碎片,此刻如同一块沉睡的顽石,沉寂在识海深处,不再散发任何波动,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潜在的不确定性。
“他的伤势……很麻烦。”千鹤检查后,秀眉紧蹙,声音低沉,“肉身之伤尚可用丹药和灵能缓慢温养,但灵魂与本源之损,非寻常手段能医。更棘手的是那镜核碎片……它似乎与苏漾的本源暂时融为一体,但状态极不稳定,一旦失控……”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那后果。那碎片蕴含的力量太过恐怖,苏漾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驾驭,就像一个孩童挥舞着神兵,随时可能伤及自身。
埃伦骑士沉默片刻,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冰玉小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生机与寒气的丹药。“这是‘冰髓续魂丹’,能暂时稳住他的神魂与心脉,吊住性命。”他将丹药以灵能化开,缓缓渡入苏漾口中。丹药之力化开,苏漾惨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但依旧深度昏迷。
“多谢。”千鹤轻声道,她知道这丹药的珍贵,乃是保命的至宝。
“他值得。”埃伦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峰顶,最后落在那道几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的镇魂古镜虚影上,抱拳郑重一礼,“多谢前辈方才相助,力挽狂澜。”
古镜虚影微微闪烁了一下,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入在场三人心中:
【……职责所在……薪火……不可灭……】
【……镜核……暂寄此子……福祸难料……】
【……吾……时日无多……最后之力……助其……稳定……】
话音未落,古镜虚影光华再次亮起,这一次却柔和了许多,一道纯净温和的镜光如同月华般洒落,将苏漾全身笼罩。镜光之中,蕴含着古镜最后的本源力量与无数先贤残留的守护意志,它们如同最细腻的丝线,开始缓慢地修复苏漾灵魂层面的裂痕,并试图安抚那枚沉寂的镜核碎片,在其外围形成一层薄薄的、由镜之法则构成的“茧”。
这个过程缓慢而细微,但埃伦等人都能感觉到,苏漾那原本如同破裂瓷器般的气息,在这镜光的滋养下,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趋于稳定。虽然距离苏醒和恢复还遥遥无期,但至少暂时避免了最坏的情况。
做完这一切,镇魂古镜的虚影几乎淡不可见,镜身上的裂纹仿佛也蔓延到了虚影本身。
【……此地……不宜久留……冥河……虽退……爪牙犹在……】
【……荒原深处……或有……一线生机……寻……‘净镜泉’……或可……缓解其厄……】
【……前行之路……需靠……尔等……自身了……】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充满了疲惫与即将消散的暮气。
“净镜泉?”千鹤重复着这个名字,试图在混乱的天机中捕捉相关信息,却依旧一片模糊,只知道这个名字似乎与“净化”、“滋养”有关。
“前辈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护他周全,寻得生机。”埃伦骑士再次郑重承诺。
古镜虚影最后闪烁了一下,仿佛点头致意,随即光华彻底内敛,虚影如同青烟般袅袅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峰顶一片空寂。那面承载了万古执念的镇魂古镜,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敬意在埃伦三人心中涌起。他们对着古镜消散的方向,再次深深一躬。
失去了古镜力量的持续庇护,镜峰周围的血色湖水似乎又开始隐隐躁动,远处骸骨荒原深处,也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嘶吼声。冥河祭司虽退,但这片葬镜之地的危险,从未远离。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埃伦骑士当机立断,“苏漾需要绝对的安全环境来稳定伤势,寻找那‘净镜泉’是当务之急。”
他看向磐石:“还能支撑吗?”
磐石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尽管脸色疲惫,眼神却依旧坚定:“能!”
千鹤也强打精神:“我来指路,虽然卜算受限,但大致凶吉方位还能勉强分辨。”
埃伦点头,小心地将昏迷的苏漾背起,以灵能将其固定在自己背上。苏漾的身体轻得吓人,仿佛所有的重量都来自于那枚沉寂的镜核碎片。
“走!”
没有多余的废话,三人沿着镜峰另一侧相对平缓的坡面,快速下行。他们不敢再靠近血镜之湖,选择朝着荒原更深、更未知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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