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核心,是一片由最纯粹的地脉负面能量与古老怨念构成的混沌领域。
在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无穷无尽的暗红色洪流,裹挟着金属锈蚀的腥气、血污的粘稠、以及大地深处最沉重的暴戾与怨恨,永无休止地冲刷、撕扯、侵蚀着一切落入其中的存在。
厉千尘的灵体,如同一叶脆弱的扁舟,在这毁灭的洪流中沉浮。地脉印早已黯淡碎裂,只剩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暗金残痕留在眉心。源种生机的明黄火种,也缩小到了针尖大小,在灵体核心处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的意识,早已破碎成无数碎片,在煞气洪流中随波逐流。大部分碎片已被侵蚀、同化,成为地煞的一部分。只剩下最核心的一缕,被源种生机的最后一点光芒守护着,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顽强地不肯熄灭。
这缕意识碎片中,只保留着最原始、最坚韧的执念:
“不能死……”
“还有事情要做……”
“黑山城……守拙师兄……丹霞师姐……”
“魂渊……血祭……”
这些执念,如同锚点,死死地定住了这缕意识,不让它彻底消散。
但地煞的侵蚀无孔不入。负面情绪如同毒液,不断注入这缕意识:绝望、怨恨、暴怒、疯狂……它们试图扭曲厉千尘的执念,将其同化为地煞的一部分,成为又一个被怨恨驱动的怨灵。
然而,厉千尘的这缕意识深处,除了执念,还有别的东西。
那是混沌生灭体雏形赋予他的、对能量本质的模糊感知,是原初光雾曾经运转留下的、对混沌与秩序的微妙理解,更是源种生机所代表的、最本源的生之力量。
在地煞无穷无尽的负面冲刷下,这些潜藏的特质,被逼到了绝境,开始本能地反抗。
首先醒来的,是源种生机。那针尖大的明黄火种,在煞气侵蚀到极限时,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涟漪!这涟漪荡开,竟暂时逼退了周围的煞气,如同在污浊的泥潭中,撑开了一个针尖大小的、纯净的空间。
紧接着,破碎的地脉印残痕,在这生机涟漪的刺激下,微微发热。它虽然破碎,但本质是最高层次的地脉灵韵,此刻在地煞核心——这最污秽的地脉病灶内部——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就像最高明的医生,能通过病灶最活跃的状态,反向推演出健康的脉络。
地脉印残痕开始自发地吸收周围的地煞能量,不是吞噬,而是……解析、转化!它以自身为模板,强行将一丝丝狂暴的地煞能量,剥离其负面意志,还原为最纯粹的地脉灵气,然后注入厉千尘那濒临溃散的灵体!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充满凶险。每转化一丝,地脉印残痕就黯淡一分,仿佛随时会彻底消失。但正是这一丝丝精纯的地脉灵气,如同甘霖,滋润了厉千尘干涸的灵体,也让那缕核心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丝。
意识清醒的瞬间,厉千尘“看”到了自己灵体的状态——千疮百孔,布满裂痕,几乎透明。也“看”到了地脉印残痕和源种生机火种的努力。
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了这最后一根稻草。
他集中起全部的意识,不是去对抗地煞的侵蚀——那是以卵击石——而是去“引导”地脉印残痕和源种生机火种的动作。
他回忆“混沌生灭体”的引导法门,尝试在灵体内部,重新构建原初光雾的运转轨迹。哪怕只有一丝,哪怕只是雏形中的雏形。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地煞核心,构建需要最精纯灵气才能运转的混沌生灭体?
但厉千尘没有别的选择。
他引导着地脉印残痕转化来的那一丝丝精纯地脉灵气,按照记忆中的轨迹,在灵体内部最核心处,艰难地运转。
起初,毫无反应。灵气太弱,轨迹残缺,煞气干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第一缕灵气艰难地完成了一个微小的循环时,奇迹发生了。
这缕灵气,竟然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金色的光泽!
是原初光雾的气息!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它确实出现了!
这丝灰金色光泽的出现,仿佛是一个信号。地脉印残痕的转化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源种生机的火种,也似乎明亮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
厉千尘精神大振,继续引导。
这是一个无比枯燥、无比痛苦、无比漫长的过程。他的意识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忍受着煞气对神魂的侵蚀与折磨,同时进行最精微的操控。每一次循环,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甚至加速灭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厉千尘灵体核心处,终于成功凝聚出了一小团——只有米粒大小的、缓缓旋转的灰金色气旋!
这气旋微弱得可怜,旋转得也极其缓慢。但它一出现,就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
它开始主动吸收地脉印残痕转化来的精纯灵气,同时也开始……缓慢地、试探性地,直接从周围的地煞洪流中,抽取一丝丝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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