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箍棒扫过灵山佛殿的刹那,孙悟空看见漫天金箔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流淌的幽蓝光河。那些光河里沉浮着无数细小的符文,像被打乱的星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这不是灵山。”他猛地收住棒势,火眼金睛里炸开刺目的红光。殿上诸佛的金身正在融化,慈眉善目的面容化作流淌的蜡油,露出底下由无数二进制组成的骨架。
身后传来唐僧的诵经声,却比往常多出几分机械的卡顿。孙悟空回头,看见师父的僧袍边缘在闪烁,像信号不良的投影。八戒的钉耙上沾着几片透明的碎片,凑近了看,竟能瞧见里面封存着“高老庄”三个字,只是笔画正在逐笔消失。
“大师兄,你发什么呆?”沙僧的降妖宝杖突然迸出一串电火花,“师父说前面就是雷音寺了,怎地停下了?”
孙悟空没答话,指尖捻起一片从空中飘落的光屑。那东西在他掌心化作一行扭曲的字符:Error: 天道系统负载过高,第734象限数据溢出。
五百年前被压在五行山下时,他似乎也见过类似的光屑。那时以为是山中瘴气,此刻想来,分明是这天地牢笼的裂缝。
“师父,”孙悟空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还记得长安城的月亮吗?”
唐僧诵经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动念珠的手指僵在半空。他的瞳孔里闪过一串乱码,随即恢复常态:“悟空,出家人四大皆空,怎可执着于凡间风月?”
“我问你记不记得。”孙悟空步步紧逼,金箍棒在掌心嗡嗡作响,“那年我们刚出长安,你说月亮像你母亲绣的团扇,扇面上还沾着桂花针脚。”
唐僧的面容开始波动,像是水面被投进石子。“阿弥陀佛,悟空你……”他的嘴唇开合着,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脖颈处浮现出一圈齿轮状的纹路,“系统……检测到……异常……”
“呔!”孙悟空一棒砸在地上,整座灵山剧烈震颤。诸佛的金身轰然碎裂,化作漫天飞舞的代码碎片。原本庄严肃穆的雷音寺,此刻露出了钢铁骨架,无数管线纵横交错,连接着悬在半空的巨大晶核。
晶核里浸泡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五百年前的自己,被捆仙索缚在炼丹炉里,火眼金睛正一寸寸亮起。
“原来如此。”孙悟空笑了,笑声震得管线嗡嗡作响,“这取经路,根本就是场循环播放的戏码。”
八戒突然尖叫起来,他的猪鼻正在消退,露出张苍白俊秀的脸。“我不是猪……”他抓着自己的耳朵,那里正渗出蓝色的血液,“我是天蓬,可天蓬又是谁?”
沙僧的脖颈发出咔哒声,他抬手摸去,竟摸下一块脱落的皮肤,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脖颈。“流沙河……根本没有河……”他喃喃自语,宝杖掉在地上,化作一堆生锈的零件。
唐僧彻底崩解了。僧袍散落成无数“卍”字符,在空中盘旋片刻,突然齐齐炸裂。原地只剩下一串悬浮的代码:Player 002 数据错误,已强制下线。
孙悟空仰头望着那枚巨大的晶核,五百年前的自己正在里面缓缓睁眼。两双火眼金睛隔空相对,他突然明白,所谓的大闹天宫,所谓的五行山压顶,不过是系统设定的重启程序。
“想困住俺老孙?”他抡起金箍棒,棒身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纹路——那不是佛经,而是他用毫毛在八卦炉里偷偷刻下的混沌符文。当年以为是孩童涂鸦,此刻却在半身活了过来,像群苏醒的龙。
晶核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无数数据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天兵天将的模样。可他们的动作无比僵硬,兵器上还沾着未清理干净的代码残片。
“又是这套。”孙悟空冷笑一声,金箍棒横扫,将为首的托塔李天王打成一串乱闪的字符。他注意到这些天兵的关节处都有相同的标记:TL-001至TL-999。
“编号?”他抓住一个躲闪不及的天兵,指尖戳破对方的铠甲。里面没有血肉,只有缠绕的光带,光带上赫然印着“昆仑山服务器集群”几个字。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熟悉的佛号。如来佛祖的巨手从云层里探出来,掌心的“卍”字金光万丈。可孙悟空这次看得真切,那只手掌的边缘在闪烁,掌纹里流淌着和灵山晶核相同的光河。
“泼猴,还不皈依?”如来的声音震耳欲聋,却带着细微的电流声。
孙悟空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皈依?皈依你们这些代码拼凑的傀儡吗?”他猛地跳起,金箍棒直指如来掌心,“五百年前你用五指山压我,不就是怕我戳穿这虚妄?如今这天地的代码都开始崩解了,你还装什么装!”
金箍棒撞上如来手掌的瞬间,世界突然静止了。
所有的数据流都悬在半空,天兵天将保持着冲锋的姿态,连飘落的代码碎片都定在原地。孙悟空低头,看见自己的猴毛正在化作一行行金色的文字,那些文字组成的,竟是他从未学过的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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