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佛生的伤势稍有好转,便急着向傅鉴飞讲述此行的见闻。
先生,您不知道,武北那边真是大变样了。佛生靠坐在药柜旁的矮凳上,眼中闪着光,我这次去,正赶上他们开展扫盲运动。各乡的列宁小学都办起来了,娃娃们都能免费上学。教材是苏维埃政府新编的《工农读本》,我翻了翻,第一课就是工人苦,农民苦,联合起来打土豪
傅鉴飞正在拣选药材的手顿了顿:哦?那穷人家的孩子也都能上学了?
何止是上学!佛生兴奋地说,他们还办了成人夜校,李大田的婆娘现在每天晚上都去识字班呢!她说苏维埃说了,妇女也要读书明理,不能一辈子当睁眼瞎。
佛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本油印的小册子。这是我在武北带的,《婚姻法》传单。上面说禁止童养媳、买卖婚姻,男女平等。李大田的妹子,就是那个从小被卖做童养媳的春丫,现在自由了,还参加了妇女委员会,听说可能要选她当乡苏维埃的代表呢!
傅鉴飞接过册子,仔细翻阅。上面清晰地印着废除封建婚姻制度实行婚姻自由等字样。他想起自己年轻时见过太多被买卖的妇女,不由得深深叹息。
还有更新鲜的呢!佛生越说越起劲,苏维埃政府捣毁了二十多座神庙,说那是封建迷信。现在生病都不让请巫医了,各乡成立了妇幼保健会,推广新法接生。李大田的婆娘就是保健会的积极分子,现在带着几个妇女学习接生技术呢!
傅鉴飞若有所思:这么说,那边的百姓看病吃药......
现在都信大夫,不信鬼神了!佛生接口道,苏维埃还发布了放足布告,禁止缠足。我亲眼看见一队妇女,都是放开的小脚,扛着锄头下地干活,那精气神,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傅鉴飞轻轻叩着柜台,沉吟道:这些变革确实令人惊叹。但苏维埃政府如何维持这么大的开支?
这我就知道了!佛生献宝似的又从包里取出一张油印小报,这是最新一期的《武北红旗》,上面都写着呢。苏维埃组织了消费合作社和粮食合作社,李大田家就入了股。还有劳动互助社和耕田队,农忙时互相帮工。税收也改革了,实行统一的累进税,越是富的人交税越多,穷苦人的负担减轻了不少。
傅鉴飞接过小报,仔细阅读。上面详细介绍了苏区的各项政策,还有一篇社论,题为《建设巩固的苏维埃根据地》。他注意到,报纸的刊头印着醒目的锤头和镰刀图案,与张老栓带来的苏维埃纸币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对了,钱币也变了。佛生掏出几张纸币,这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发行的纸币,在武北都能通用。李大田这次抓药的钱,就是用这个付的。
傅鉴飞接过纸币,在手中仔细端详。这些纸币虽然纸质粗糙,印刷却十分精致,上面的镰刀锤头图案格外醒目。他轻轻摩挲着纸币表面,仿佛能触摸到那个新生政权的脉搏。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佛生又断断续续向傅鉴飞讲述了许多武北苏区的见闻。他说到苏维埃政府如何组织群众兴修水利,如何推广良种,如何建立赤卫队保卫胜利果实。每一个故事,都让傅鉴飞对山那边的新世界多一分了解。
深秋的一日午后,济仁堂里没有病人,傅鉴飞正在整理药材,佛生在外间擦拭柜台。这时,门外响起一个迟疑的声音:傅......傅先生?
傅鉴飞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李大田。与以往不同,他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靛蓝色土布裤褂,头上包着簇新的白汗巾,脚上的新草鞋踩在门槛上,显得有些不习惯。最让人注意的是他挺直的腰板和眼中闪烁的光芒。
大田兄弟,傅鉴飞迎上前去,快请进。听说你家里娃儿咳嗽好些了?
好多了,多亏先生的药。李大田搓着手,声音洪亮,这次来,一是谢谢先生,二是把以前的药钱结一结。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张崭新的苏维埃纸币。
傅鉴飞注意到,李大田的手虽然依旧粗糙,却洗得干干净净,指甲缝里的泥土也清理得十分彻底。这种变化,比他身上的新衣服更让人触动。
过去的账,就让它过去吧。傅鉴飞拿起毛笔,在账簿上找到李大田的名字,在那积欠的数额上划下一道浓重的墨杠。
李大田的眼圈霎时红了,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
傅鉴飞开始为他配药,一边操作一边询问苏区的情况。李大田的话匣子打开了,他详细讲述了分田后的生活变化,讲述了苏维埃政府的各项政策,讲述了普通百姓如何在新政权下挺直腰板做人。
最重要的是,咱们穷人现在有了盼头。李大田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了自己的地,娃娃能上学,生病了有钱抓药......这样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傅鉴飞默默包好药,递给李大田时,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一本小册子。李大田见状,不好意思地拿出来:这是《工农读本》,我晚上去夜校用的。虽然认字不多,但苏维埃干部说,学习是为了更好地闹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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