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衣裳,我早就想取了。”他将照片塞进她手心,“只是怕你不肯见我。”
苏蘅卿捏着照片,忽然想起那天的海棠花落在他发间,她笑着说他像只偷糖吃的小猴子。原来有些瞬间,他和她一样,都悄悄藏了这么多年。
“今晚……”她想说些叮嘱的话,却被他捂住嘴。
“别说不吉利的。”他从她发间取下那支刻着“洲”字的银簪,重新簪好,“等我回来,就用这簪子,换你的嫁妆。”
福特车驶远时,苏蘅卿站在巷口,看着车后扬起的尘土,忽然觉得掌心的象牙书签烫得惊人。她转身跑回住处,从樟木箱里翻出沈砚洲当年送的素色旗袍,连夜用金线在衣襟绣了朵白梅——那是他最爱的花。
傍晚的百乐门格外热闹,山本带着一群日本兵坐在楼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苏蘅卿唱完《夜来香》,刚走下台,就被山本拦住:“苏小姐,沈君今晚没来,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她攥紧袖中的地图,脸上却笑得妩媚:“山本先生说笑了,他许是去给我买礼物了。”说着,故意晃了晃发间的银簪,“您看,这就是他送的,说要娶我呢。”
山本的脸色变了变,挥挥手让她走,眼里的疑虑却更深了。苏蘅卿回到后台,梅老板正等着她,手里拿着把油纸伞:“沈先生说,子时三刻,黄浦江的渡轮会等你。”
窗外的月亮爬上中天时,城西突然传来爆炸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百乐门的日本兵慌忙往外跑,山本骂骂咧咧地跟在后面,竟忘了带她这个“人质”。
苏蘅卿换上那件绣了白梅的旗袍,揣好象牙书签和照片,跟着梅老板往码头跑。黄浦江的风带着水汽扑在脸上,渡轮的汽笛声在夜色里格外清亮。
“沈先生说,到了重庆,去见戴先生,他会安排你。”梅老板替她拉上船舷的绳梯,“他还说,欠你的冰糖葫芦,下辈子再补。”
苏蘅卿的心猛地一沉,抓住梅老板的手:“他是不是……”
“他引开了所有追兵。”梅老板别过脸,声音哽咽,“洋行的密道通往后街,那里有他早就备好的马车……”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苏蘅卿猛地回头,只见沈砚洲常去的那片洋行方向火光冲天,映得江面通红。她想跳下去,却被船员死死拉住。
渡轮缓缓驶离码头时,苏蘅卿站在甲板上,望着那片火光,发间的银簪在风里轻轻摇晃。她忽然想起今早他在豫园说的话:“好东西要慢慢磨,急不得。”
原来他说的不是珠钗,是他们这颠沛的人生。
江风掀起她旗袍的衣角,那朵金线绣的白梅在夜色里闪着光。苏蘅卿握紧手心的象牙书签,忽然对着火光的方向轻声说:“沈砚洲,我在重庆等你。等你回来,我们再去豫园,买两串冰糖葫芦。”
汽笛声再次响起,像句未完的承诺,消散在沪上的烟雨中。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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