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窗纸,萧锦宁便起身梳洗。
她坐在铜镜前,手指穿过发丝,动作不急不缓。阿雪蜷在床角打盹,耳朵偶尔抖动一下。昨夜的事已了结,刺客化骨,蚀骨香入瓶,玲珑墟也传来异动。她心神安定,今日无需再藏锋。
厨房送来的早膳摆在桌上,一碗粳米粥,一碟腌菜,还有一小碗佛珠粥,是陈氏院里传来的,说是特地为她熬的,补气养胃。
丫鬟放下托盘就退了出去。
萧锦宁没动筷子。她袖中指尖微动,心镜通悄然开启。三息之后,陈氏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这次她必死无疑!夹竹桃汁已混入粳米粥,三日内发作,无人能查。”
她垂下眼,唇角轻轻一扬。
夹竹桃,还是这一招。陈氏惯用的东西,种在院外,花落随风,沾衣染食,慢性伤人。从前她不知防备,差点死在井底。如今再用,不过是自掘坟墓。
她将那碗粳米粥推到一边,转而端起陈氏常吃的佛珠粥。
这碗粥,她昨日已让阿雪去过厨房。断肠草汁微量渗入,不会致命,却能让脾胃受创。陈氏平日吃斋念佛,肠胃娇弱,一点异物就能翻江倒海。
她刚舀起一勺,院外脚步声传来。
陈氏亲自来了。
她穿着绛紫对襟襦裙,手捻佛珠,脸上带着笑:“宁儿今日气色好,想必睡得安稳。”
“多谢母亲挂念。”萧锦宁放下勺子,站起身行礼。
“我见你粥未动,可是不合口味?”陈氏走近桌边,目光落在那碗佛珠粥上。
“不是不合口,只是……”萧锦宁轻声道,“我看母亲每日都喝这粥,想尝一口您的福气。”
陈氏一愣。
“您仁厚持家,连我的饭都肯代劳,这份心意,我也该学着承。”她说着,把粥碗往陈氏面前推了推。
陈氏盯着那碗粥,眼神闪了一下。
她当然记得这碗是给萧锦宁准备的。可现在萧锦宁不吃,反倒要她来喝?她若不喝,显得心虚;若喝了,又怕有诈。
她强笑一声:“你有这份孝心,我怎会推辞。”说着拿起勺子,低头喝了一口。
粥温正好,入口顺滑。
她又喝了一口,再一口,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萧锦宁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没说话。
陈氏喝完,放下勺子,笑道:“好孩子,以后别跟我抢这个。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另做就是。”
“是。”萧锦宁点头,声音柔和,“母亲吃得下,我就安心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陈氏便回去了。
半个时辰后,慈晖院传来动静。
陈氏腹痛如绞,扶着桌沿直不起身,脸色发青,冷汗直流。丫鬟慌忙去请太医。
太医来得很快,诊脉后皱眉:“主母这是脾胃失调,寒热相冲,应是荤素杂食所致。近来饮食需清淡,忌生冷油腻。”
“可我只吃了佛珠粥!”陈氏喘着气。
“佛珠粥虽素,若与体内湿寒相克,也会引发不适。”太医开了几味温中散寒的药,叮嘱静养。
陈氏靠在榻上,胸口起伏,眼中满是惊疑。
她不信是食物相克。那碗粥她喝过多年,从未出事。偏偏今日……
她忽然想起萧锦宁推碗时的笑容。
那笑太干净,太温柔,像刀刃裹着绸缎。
她闭上眼,手攥紧被角。
外面传来脚步声,轻而稳。
萧锦宁从廊下走过,像是来请安,听见动静停了一下。她没进屋,只站在门口,轻声道:“母亲的粥,倒是别致。”
语气温柔,听不出恶意。
可陈氏猛地睁开眼,脊背发凉。
她知道,对方已经看穿了一切。
萧锦宁说完便走了,背影安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她走后,陈氏再也坐不住。
她命人彻查厨房,翻遍灶台,却找不到任何异常。她又派人盯着萧锦宁的院子,一整日毫无动静。
夜深了,她躺在榻上,耳边是更漏声。
她睡不着。
窗外月光洒进来,照在枕上。
她翻了个身,脸颊贴上丝绸枕头,忽然觉得有些痒。
她没在意,以为是新换的料子不习惯。
第二日清晨,她醒来时,半边脸已浮起红疹,又热又痒,抓不得碰不得。铜镜一照,整张脸肿了一圈,眼尾都拉了下来。
她惊叫一声,立刻召太医。
太医仔细查看,摇头:“非风寒,非热毒,观其形似花粉所激。主母院中可有香气浓烈之物?”
“夹竹桃。”陈氏脱口而出。
“正是。此花香气过盛,体质虚弱者易受侵扰。建议移除或减少焚香,保持通风。”
太医走后,陈氏呆坐在镜前。
她院外的夹竹桃开了十几年,往年从无问题。为何偏偏这两日接连出事?
她抬手摸脸,指尖触到红肿处,一阵刺痛。
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掀开枕头。
丝绸内层微微发暗,像是沾过什么液体。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极淡的苦味钻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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