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市局,重案一组办公区。
白板上,那张“魔鬼牧场”的现场勘查图,依旧占据着最中心的位置,像一块丑陋的伤疤。周围,贴满了十三名死者和三名幸存者的资料。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仿佛因为这桩案子,而变得粘稠而压抑。
李振杰靠在桌边,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证物袋,里面装着的,是那朵被带回来的、血红色的巨型“虞美人”的样本。
“这家伙,一定对这些受害者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开口的,是房旭琅。他正拿着一根刚买的油条,一边啃,一边盯着白板,今天倒是难得的,思路异常清晰,“慢性神经痛、爱吃肉、高血压高血脂……这些都不是一眼能看出来的病。他能精准地筛选出‘猎物’,说明他有渠道,或者说,他花了极大的精力,去进行前期的观察和筛选。”
“啪!”
一声轻响。
潘媛面无表情地,用文件夹拍掉了正准备往白板上指点江山的那只、属于房旭琅的手。
“把你的油擦干净了,再碰我的分析图。”她的声音,像手术室里的温度一样,冰冷,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能清晰地看到,房旭琅那只手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属于油条的油渍。这让有轻微洁癖的她,感觉自己的白大褂,都像是被污染了,恨不得立刻脱下来,用高压蒸汽消毒一百遍。
但优秀的职业素养,还是成功地让她留在了这里,继续参与案件的分析。
房旭琅讪讪地收回手,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
“我同意新来的这个小子的看法。”李振杰将证物袋扔回桌上,接过了话头,“而且,我猜,我们的‘牧场主’,本人应该是一个……极端的素食主义者。”
“哦?”潘媛挑了挑眉,看向他。
“一种心理上的反向投射。”李振杰解释道,“他憎恨这些‘顿顿无肉不欢’的‘肉食者’,认为他们是污秽的、不洁的。所以,他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将他们的血肉,‘净化’成了他眼中‘纯洁’的植物。这是一种病态的、代偿性的仪式。”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林昭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份刚从市档案馆调出来的、尘封已久的旧档案。
她听到了李振杰最后的猜测,平静地补充道:
“而且,他很可能,曾经在某个滥用致幻植物的南陆小国,有过死里逃生的经历。”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人。
“并且,有极大的可能,他在那段经历中,被迫,或者被欺骗,吃过一些……他不应该吃的肉类制品。”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滥用致幻剂的经历,让他获得了关于那些“魔鬼之花”的、疯狂的知识。而那段被他视为奇耻大辱的、被迫食肉的创伤,则扭曲了他的信仰,让他成为了一个极端、偏执、并以“净化”为名,进行杀戮的……
“一个通过杀死和献祭‘异端’,来供奉自己臆想中神明的……‘牧师’。”
这一次,是林昭和李振杰,几乎在同一个瞬间,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最终的、完整的侧写。
就是他!
一个曾经有过心理创伤、旅居南陆小国、拥有顶尖植物学和化学知识、并且是极端素食主义者的……疯子。
一切的动机,与嫌疑人的身份,在这一刻,被彻底地串联了起来。
“行动!”
林昭一声令下,整个重案一组,像一台被瞬间激活的精密战争机器,高速运转了起来。
“鹿鸣远!以‘神经性疼痛’、‘植物学研究’、‘南陆旅居史’为关键词,对全市范围内的失信和重点人口数据库,进行交叉比对!我要在半小时内,看到名单!”
“房旭琅!潘媛!你们带人,对全市所有可能出售大剂量镇静剂和特殊止痛药的药店、私人诊所,进行地毯式排查!重点关注那些有违规记录的!”
“李振杰!你负责机动,对所有已知的、可能会有地下药品交易的场所,进行摸排!”
任务,被有条不紊地分配下去。一张针对那个隐藏在城市阴影中的“牧师”的、天罗地网,正在迅速张开。
下午四点,城北大楼,地下车库。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充满了汽车尾气和劣质清洁剂的味道。李振杰独自一人,像一头潜行的猎豹,无声地穿梭在一排排汽车之间。他没有等鹿鸣远的数据,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家已经快要倒闭的综合性商场,其地下部分,一直是海城各种灰色交易的集散地之一。
突然,他的脚步,停在了一辆破旧的、白色的金杯货车旁。
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极淡的、类似于乙醚或三氯甲烷的、化学试剂的味道。这种味道,普通人可能根本无法察C察,但对于曾经在毒贩窝里待过几年的他来说,却异常清晰。
味道,是从货车的后备箱里传出来的。
李振杰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绕到车头,记下了车牌号,发给鹿鸣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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