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欧阳晴雪的住处时,已经是深夜。
三人没有再回到那间充满了食物香气的餐厅,而是直接进入了那间更显肃穆的书房。欧阳晴雪没有开主灯,只打开了书桌上一盏光线柔和的台灯。光线,像一束聚光灯,打亮了桌面上的一方天地,也让房间的其他角落,都陷入了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
“你们刚才的推论,很大胆,也很有趣。”欧阳晴雪说着,从一个上了锁的、由紫檀木制成的书匣里,取出了一份用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的资料。
她将资料放在桌上,推到林昭和潘媛的面前。
那不是警方的案卷,而是一份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学术论文。纸张已经微微泛黄,上面是用老式打印机打出来的、略显模糊的宋体字。论文的标题是:《论陆南地区部分少数民族的原始巫蛊文化与现代医学的交叉考证》。
“这是我读博时,我导师的一个研究课题。当时,我作为他的助手,参与了其中一部分田野调查。”欧阳晴雪解释道。
林昭和潘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解。她们不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欧阳晴雪拿出这样一份看似毫不相干的学术论文,到底是什么用意。
欧阳晴雪没有理会她们的疑惑。她打开论文,翻到中间,里面夹着一张用宣纸拓印下来的拓本。拓本上的文字,是一种她们从未见过的、如同象形文字般的古老符号。而在符号的下方,是手写的、用蝇头小楷注释的古中文翻译。
“媛媛,你还记得,我刚才在路上说的那个字吗?”欧阳晴雪问。
“虫。”潘媛回答。
“对,虫。”欧阳晴雪的指尖,轻轻点在那张拓本上,“你们看这里。”
林昭和潘媛凑了过去。只见那古朴的宣纸上,用一种极其古雅的、近乎于《山海经》的笔法,记载着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
“世有异虫,名曰彭侯。其状微眇,不可目视。喜寓人首,栖于脑髓。中其蛊者,初则神昏志堕,怠惰弗兴;继则喜怒叵测,性情乖张;终则髓竭颅空,形销骨立而毙。”
“及髓尽,虫乃化形,作青蚨状,玄黑而振翅,自耳窍间逸出,嗡然远遁。”
“然此物遇冻玉则伏。冻玉者,寒渊之精魄凝就,琢以为器,莹澈若冰魄,叩之泠然。彭侯触之,立僵如槁木,蛰伏其中,虽百年如瞬息。”
“然启其封,或逢清露,或值微雨,沾濡水泽,则僵体复萌,蠢蠢欲动。更嗅得生人之息,则凶性骤发,必循隙再入,嗜髓如狂矣!故得冻玉封彭侯者,必以玄泉浸之,深藏幽室,严加扃钥,毋令见水近人。”
书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城市在深夜里依旧不眠的、遥远的噪音。
林昭看着那段文字,感觉自己像是在读一本荒诞不经的志怪小说。什么彭侯,什么青蚨,什么冻玉……这简直比网络上那些关于“古文明诅咒”的帖子,还要离谱。
“晴雪,”她抬起头,眉头紧锁,语气里充满了怀疑,“这……是什么?一个神话故事?”
“不。”欧阳晴雪摇了摇头,“这是那个少数民族的先民,用他们所能理解的方式,对一种他们无法解释的、真实的生物现象,所做的记录。”
“真实的生物现象?”这次,连潘媛都无法保持冷静了。作为一个坚定的、受过最严格科学训练的法医,她无法接受这种近乎于巫术的解释,“学姐,这不科学。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寄生虫,能有这么快的生命周期,能造成如此剧烈的全身器官衰竭,更不可能……从人的耳朵里飞出来。”
“那是因为,它可能根本不属于我们已知的生物谱系。”欧阳晴雪看着她们,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面对的,或许是一种在特定的、与世隔绝的环境里,进化了数千年的、古老的超级寄生体。而那套所谓的‘青玉礼器’,就是封印着它的‘冻玉’。”
“于正海从黑市买回了‘冻玉’,但在运输和交接的过程中,某个环节出了差错,让它接触到了水。于是,沉睡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的‘彭侯’,苏醒了。”
“它嗅到了周围活人的气息,于是,它循着本能,开始了新一轮的……狩猎。”
这番解释,太过惊世骇俗。
林昭和潘媛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挣扎。理性,在告诉她们,这是无稽之谈。但案件中那些无法被解释的、诡异的现象,却又在隐隐地,与这段古老的记载,遥相呼应。
“我需要证据。”最终,林昭开口,声音沙哑,但无比坚定。她是一个警察,她只相信能被看到、能被验证的东西。
“证据,或许就在死者的身体里。”潘媛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在啃食大脑,那么,死者的大脑组织,一定会有异常!”
“走!”林昭当机立断,“回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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